大夫倒是對症給開了藥,可是等大夫走了之後,雲婉兒和常喜二人就面面相觑,他們甚至叫來了守在院子裡的暗衛。
常喜将清意閣書房的門關了起來,嚴肅且認真地問暗衛中負責露面的那人:“昨晚你們當真一直留在院子裡,一直看着相爺?
”
那暗衛有點不太高興,“你這意思是,信不過我們?
”
常喜也有些煩躁,“我一個奴才,談何信不信得過的。
相爺信你們,我自然就也信你們。
隻是現在情況也擺在這裡了,相爺人就在榻上躺着,咱們全都親眼所見,相爺昨晚回到清意閣時還好好的。
可大夫說他嗆了水,而且嗆得很嚴重,你們說,這水是怎麼嗆的?
”
暗衛被他問得也沒了話,兩道眉緊緊擰着。
這事兒實在蹊跷,他敢保證昨天夜裡他們已經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十個人誰都沒睡,全都盯着清意閣的動靜。
說句不好聽的,連陸蕭元跟那雲婉兒的魚水之歡他們都聽得清清楚楚,怎麼可能大活人被扔到水裡嗆成這樣,他們會不知道?
“相爺昨夜從未離開過房間。
”暗衛對常喜說,“前院後院都有我們的人,相爺别說離開院子了,他根本連屋子都沒有出過。
院子裡有水的地方就是茶壺,總不能是茶壺把人淹了。
”
他說這話時,忽然有點心虛。
是沒有人看到陸蕭元離開屋子,是聽到了陸蕭元跟雲婉兒鬧出的動靜。
且不隻是這些,他們這種程度的高手,連屋子裡兩個人的呼吸聲都聽得一清二楚,且還能分辨出哪一個呼吸是陸蕭元,哪一個呼吸是雲婉兒。
可就在昨夜子時剛過,忽然有另外一個呼吸闖入進來。
不是陸蕭元,不是雲婉兒,也不是他們十名暗衛。
那是除了他們之外,另外的人。
他聽得一清二楚,他的同伴們也聽得一清二楚。
可是當他們想要查找呼吸聲來源時,那個聲音卻又不見了。
也不是徹底不見,而是忽隐忽現,那種感覺就好像是一個人,一會兒活,一會兒死。
活着的時候喘氣,死了的時候沒氣。
他甚至在院子裡尋找過,可惜根本找不到人。
後來,那個呼吸聲到了屋子裡,再後來……
這暗衛額角不着痕迹地掉了一滴汗下來。
昨晚有一件事,隻他一人知道。
陸蕭元曾經失蹤過。
就在他追着那個呼吸聲從院子裡到了屋子裡時,忽然之間,呼吸聲不見了,甚至連陸蕭元的呼吸聲也不見了。
整個書房裡間兒,就隻剩下雲婉兒的呼吸聲。
他好奇去看,就發現床榻上也隻剩下雲婉兒一人。
伸手去摸,卻發現陸蕭元原本睡過的地方還是熱的,人是剛剛離開。
更奇怪的是,他離開時,竟連被子都沒掀,好像人從被子裡忽然消失了一樣,被子還保持着蓋在身上的樣子,十分詭異。
還有,陸蕭元沒有穿鞋,他的鞋擺在榻邊,動都沒動過。
外衣也沒穿,有幾分淩亂地散在地上,扔得這一件那一件,有男人的,也有女人的。
他當時無暇去想陸蕭元與雲婉兒是經曆了怎樣的一番激情互動,他忽然就有些害怕。
因為一個沒穿鞋沒穿外衣的人,能去哪呢?
忽然在屋子裡消失,又是怎麼回事?
許是他想着這些事情時有些走神,雖然隻是一晃而過的走神,卻還是被雲婉兒捕捉到了。
雲婉兒往前走了幾步,站得離他近了些,半晌問了句:“你在害怕什麼?
”
那人一愣,随即道:“什麼害怕什麼?
我沒有害怕,你不要胡說。
”
雲婉兒指指他的額角,“你出汗了。
”
那人下意識地擡手去擦,果然有汗。
但他也冷哼一聲,“不能流汗?
什麼道理。
”
雲婉兒笑笑,“沒說不能流汗,隻是覺得現在這個天氣,屋子裡比外面冷,你怎麼站在屋裡還會流汗?
總覺得你剛剛在想事情,但是你不說,我也無處求證。
隻是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你們是相爺的暗衛,你們存在的意義就是保護相爺平安。
且不說在外面如何,如今在家裡就能讓相爺被人暗害,且是泡在水裡這樣的大動作,你們居然一無所知,這,像話嗎?
”
那人皺了皺眉,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居然回問了句:“您是相爺的枕邊人,他一整晚是不是都在屋裡,你都不知道。
這,像話嗎?
”
雲婉兒生氣了,隻聽她大聲道:“若我把這些事情都做了,又要你們做什麼?
要不咱們換換,我去給相爺守夜,你們陪相爺睡覺!
”她是真生氣了,但這個真生氣裡面也有些故意的成分在。
因為她餘光瞥見陸蕭元好像是醒了,既然醒了,那她說話對方就是聽得見的。
她知道從前那康姨娘的事情,也知道素言是如何從一個丫鬟上了位,迅速成為左相府的姨娘。
常喜也提醒過她,如果這件事情做不好,很有可能就要走康姨娘的老路。
她不能走那個老路,雲家她已經指望不上了,她現在一心一意都放在陸家,她得在陸府給自己争取出來一片天地。
而能夠給她撐起這片天地的人,除了陸蕭元,沒有别的。
于是雲婉兒将氣憤的情緒一直保持着,面對平日裡她有些害怕的暗衛,她表現得非常勇敢,甚至拍着邊上的桌子在質疑:“我沒有武功,若是高手進了屋想要害我,我肯定是發現不了的。
何況他們還有可能給我下了藥,讓我沉睡,什麼都沒有發覺。
這對我來說是正常的,就算相爺醒了他也不會怪我。
但是你們呢?
你們也被下藥了?
你們也沒有武功了?
也不能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了?
那你們哪來的自信接下這麼個差事?
憑什麼到左相府來保護我家老爺?
今日這事你們賴不掉,我雖不能将你們如何,但相爺總是會好起來的,你們也總是要給我們一個交代的。
”她說完,轉過身去,揮揮手跟常喜說,“讓他出去吧!
一問三不知。
”
那暗衛被打發走了,常喜再回來時,就看到雲婉兒坐在榻邊給陸蕭元擦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