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傾城回頭去看,果然看到老夫人在常嬷嬷的攙扶下又走了出來,羅氏還在後頭跟着,一邊走一邊說:“外頭風雨大,母親您出來幹什麼呢?
”
老夫人說:“我不親眼看着阿秋回來,總歸是不放心的。
四丫頭說得對,這個家裡不能所有人都沒有人情味,那樣阿秋會心涼的。
”
羅氏很無奈。
她私心裡不想大家都在外頭站着,因為這樣會把事情鬧大,還會讓更多的外人都知道陸家有兩位姑娘走丢了。
落雲寺是大寺,住在寺裡的香客可不少,有很多都是京城裡來的。
這事要是傳出去,陸辭秋跟陸惜玉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這老太太真是,要顯祖孫情誼什麼時候顯不好,非得這時候添亂。
都進去了又跑出來,自己真是白忙活。
陸蕭元也在後頭跟了出來,聽到這話就悶哼了一聲,但也沒說什麼。
老夫人和老爺都出來了,别人自然也不可能再在寺裡躲雨,隻好都由下人撐着傘站在門口,焦急地等着陸辭秋回來。
這一等就等了一個多時辰,卻始終沒見陸辭秋的影子。
人們再等,又等過了一個多時辰,陸蕭宇全身濕透地回來了,一見了羅氏就搖頭。
老夫人當時就慌了,陸傾城心裡卻樂開了花,但面上卻還是憂心忡忡的模樣,甚至還抹起了眼淚。
“怎麼辦?
天都要黑了,還下着這麼大的雨,二妹妹到現在都不回來,這可怎麼辦啊!
父親,再派人去找吧!
現在還沒到子時,一切都還來得及。
不,即使到了子時也得把人給找回來!
不管二妹妹出了什麼事,她都是我們家的女兒,都是我的親妹妹,誰放棄了她我們也不可以放棄她。
祖母說得對,我們不能讓二妹妹心寒。
”
雲氏似乎有點兒明白陸傾城的意思了,于是琢磨着開了口說:“這荒山野嶺的,落雲寺這地方本來就偏,可别遇上什麼不好的事兒啊!
”
陸芳華就不愛聽這樣的話,“能有什麼不好的事啊?
難不成還能遇上狼?
大夫人放心,我二姐姐功夫可好着呢!
比當年的大伯母有過之而無不及,就算真遇着狼,她也能一鞭子就把狼給抽死。
”
雲氏握了握拳,心裡把個陸芳華給罵了一萬遍。
管她叫大夫人,管死了的裴卿叫大伯母,這是不認她這個大伯母了?
偏偏陸蕭元還沒替她說話,沒糾正陸芳華,這可真不是一個好現象。
見雲氏被陸芳華怼,陸夕顔覺得自己表現的機會來了,于是大聲道:“誰擔心她遇不遇上狼啊!
我們擔心的是她是不是遇上男人了!
這大晚上的一個大姑娘家在外頭瘋跑,誰知道出了什麼事?
就算我們說她什麼事也沒有,什麼人也沒遇上,誰信呐?
要不等找回來之後就請個嬷嬷來驗明正身吧!
”
陸夕顔說着說着就笑了,“其實驗了也沒用,就算她是清白的,可是要鬧到驗明正身的程度,那外頭說的可就不好聽了。
再說,我們說驗過之後是清白的,别人就信嗎?
到時候肯定說我們為了自家顔面把黑的硬說成是白的。
到那時,她陸辭秋丢的就不是自己的臉,丢的是我們全家的臉。
父親,你說為什麼别人的車不丢,偏偏她的車丢了啊?
真的是丢了嗎?
還是她自己就想趁着出城的機會去私會男人?
父親可别忘了當初她是怎麼賴上太子殿下的。
”
陸夕顔的話,一下子把人們的記憶拉回到幾年之前。
其實就像陸夕顔說的,以前的陸辭秋愛慕太子,又因為自己跟太子有婚約,所以每每有見面的機會,她都會主動跟太子說話,甚至還送過自己繡的荷包。
當時也有人非議,裴卿都拿兩人已有婚約這個事實去堵人們的嘴。
可現在再提起來,陸蕭元就想,小女兒說得沒錯啊!
陸辭秋她就是個見着男人走不動路的性子,很有可能就是她自己跑了。
該死的,她跑就跑,為什麼還拐走了他的三女兒?
陸蕭元氣得破口大罵:“這樣的小畜生就算是找了回來,本相也要把她打死在當場!
”
“父親要打死誰?
”忽然間,一個聲音自人們的身後響了起來,非常耳熟,天天都能聽到,但是所有人卻都不認為在這種時候還能聽到這個聲音。
特别是陸蕭元和陸傾城,二人大驚,同時回頭,陸蕭元瞪大了眼睛看着說話的人,陸傾城則脫口而出——“陸辭秋,你怎麼回來了?
”
她問的是“你怎麼回來了”,而不是“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老夫人似乎聽出些門道,不滿地看了一眼陸傾城。
陸蕭元也聽出問題,卻是遺憾地看了一眼陸傾城。
他實在遺憾,如果這一切是陸傾城安排的,那真是可惜了,到底還是沒害死陸辭秋。
陸辭秋站在台階上頭,居高臨下瞅着這群人,面上挂着譏諷的笑。
“怎麼,大姐姐,你對我回來了很驚訝?
你不希望我回來嗎?
”
陸傾城有點慌,“沒,我沒有那個意思。
你回來了我高興,雖然現在天色已經晚了,但隻要你能平安回來,我就放心了。
”
“什麼平安,平什麼安啊?
誰知道這幾個時辰她在外頭都幹了些什麼?
”陸夕顔不打算就這樣放過陸辭秋,就聽她大聲地道,“父親,你得好好審審她,不能讓她玷污了咱們全家!
”
跟着陸辭秋一起站在上頭的,還有三小姐陸惜玉。
這會兒聽到陸夕顔說這樣的話,陸惜玉主動開口了:“五妹妹你在說什麼啊?
這幾個時辰我們都在寺裡跟着大師父一起誦經啊!
明明是你們的馬車到得晚了,我們在寺裡等了一個晚上,一直在替你們擔心,怕你們遇上壞人。
怎麼現在你竟颠倒黑白,說起我們來了?
”
“你……我……”陸夕顔一下子就懵了,直接被整沒詞了。
她們先到了?
一直在誦經?
這不扯蛋嗎!
合着這幾個時辰她們白忙活了?
她預想的那麼多陸辭秋倒黴的事情,全都泡湯了?
陸傾城也是一臉的難以置信,“兩位妹妹,佛祖面前不打诳語,咱們都是一家人,不管出了什麼事,我們都會盡力替你們遮掩的。
”
一直沒說話的蘇姨娘這會兒終于忍不住了,含着眼淚委屈地開口:“明明什麼事都沒有,為什麼你們一定要說她們出事了?
現在人明明是從落雲寺走出來的,你們居然還要往她們身上潑髒水,這到底是為什麼啊?
”
蘇氏的話引起了雲氏的反感,就要說幾句,卻聽老夫人怒聲道:“蘇氏說得沒錯!
你們究竟是何居心,一定要往兩個孩子身上潑髒水?
”
陸夕顔不甘心,“那祖母也不能聽她們一面之詞啊!
”
台階上方,傳來一位僧人的聲音:“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老僧為證,陸二小姐陸三小姐早在兩個多時辰以前就到了落雲寺,比陸家諸位施主都要早到。
她們到時正逢晚課,二位施主便随老僧一齊誦經,直到此刻。
晚課誦經僧者衆多,至少有二十位僧者都能證明兩位小姐和一位随侍的姑娘就在寺中,不知諸位是在懷疑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