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大夫方才說,也不是不能生。
”雲婉兒好歹是記住了這麼一句話,一臉期盼地看向元香,“大夫,您是這樣說的吧?
回春堂乃當今天下醫術最高的醫館,人人皆知回春堂的女醫在千金一科,那是比宮裡的太醫還要厲害的存在。
所以元大夫,您一定會治好我的,是吧?
”
元香看了她一眼,“能治,但是一來費時,二來費銀子。
”
雲婉兒松了口氣,果然跟她想的一樣,“那就好,能治就好。
”說完,又看向素言,“妹妹不用替我擔心,雖然這件事情也頗令我意外,但好在有阿秋的回春堂,隻要我好好的治療,隻要我有足夠的銀子,相信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
素言笑笑,心中有些失落。
她其實是希望雲婉兒有點什麼病,生不出孩子的。
一個生不出孩子的主母才是好主母,至少對她來說是這樣的。
眼下大夫說能治,素言面上挂着笑說“那就是萬幸萬幸”,但緊接着還是補了一句:“姐姐服侍老爺也有些日子了,本來我還在想是不是在你們成婚之前就能有好消息了呢!
看來還要再等等。
沒關系,好事多磨,将來生出來的一定是貴子。
”
雲婉兒咬了咬牙,“多謝妹妹吉言。
”
元香這時輕笑一聲,“怎麼個意思?
我聽這話是不是說你跟陸相還沒成婚呢,就住到一起去了?
我瞧着你年紀不大,剛剛又說是我師父的表姐,合着陸相這是沒名沒分就睡了一個小輩姑娘啊!
禽獸都幹不出來這樣的事吧?
這位姑娘,你也别嫌我說話難聽,我是做大夫的,一切都從患者的角度出發。
所以我得跟你說清楚,女孩子首先要堅守的一點就是潔身自愛,你得自己先尊重自己,别人才能尊重你。
若是自己把自己弄成不值錢的樣子,男人也不會挂念你多久的。
不過是圖一時新鮮罷了,那陸相他都新鮮過多少個了,當家主母都死了倆了。
”
說完,還看了陸辭秋一眼,到底是想着其中一個是陸辭秋的娘,這張嘴才閉上。
雲婉兒讓她說的臉一會兒紅一會兒白的,但又不敢真的跟元香翻臉,畢竟還指望人家看病,而且元香是陸辭秋的人,她不敢招惹。
于是隻能委委屈屈地低頭應話,說自己知道錯了,但事已至此,也是家裡的安排,世家大族的這些個事,外面的人是不會懂的。
她不過是枚棋子,被家裡做了這樣的安排,無力反抗。
如今生米已經煮成熟飯,除了順着這條路走下去,也沒有别的法子。
元香輕哼了一聲,沒再說什麼,隻看向素言,“該你了。
”
雲婉兒見話題轉移了,趕緊也跟着道:“妹妹也讓元大夫給看看吧!
”她拉了素言一把,把自己的椅子往後挪了挪,“妹妹年紀比我小,身子一定也比我好。
”
素言想了想,将戴着镯子的那隻手伸了過去。
元香一皺眉:“右手!
”
素言打了個哆嗦,趕緊又換了右手。
然後因為镯子的事又沒戲,心中又一陣失落。
元香診素言這個脈象時,診得比雲婉兒還要更久,一邊診一邊琢磨,且是真的在琢磨。
她雖是外科大夫,但也不至于一點婦科的事都不懂,至少把脈是會的。
其實剛剛雲婉兒的脈象一切正常,人也符合懷孕的條件,且二十歲是剛剛好的年紀,不是很小,也不過大,這個時期很容易受孕。
她之所以那麼說,是她心裡清楚陸辭秋為何不讓宋然來看這兩個人,偏偏找上了自己。
一個外科大夫來看婦科,那不是胡鬧麼!
可能她師父要的就是胡鬧。
于是她亂說一通,沒想到還把雲婉兒給說共情了,竟真的以為自己有病。
但這素言确實是真有點問題,也說不上來是什麼大病,但就好像有股子氣在阻礙她受孕。
而且這股氣就在她周身萦繞,像是外來的,應該是她身上戴了什麼阻礙懷孕的東西。
元香這樣想着,就開始往素言身上看了。
她這眼睛一開始打量,素言瞬間就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于是她趕緊把自己另一隻手晃了晃,還往上擡了擡,一臉期待地看向元香。
元香懂了——“你戴的是什麼?
”
素言的内心是激動的,立即道:“是一隻镯子。
”
“廢話!
”元香氣得把她伸過來把脈的手都給甩了,“我又不瞎,我還能看不出來那是一隻镯子?
我是問你那是什麼镯子!
那镯子是用什麼做的!
”
“玉,用玉做的。
”素言也不計較她态度不好,趕緊又道,“據說是用碎玉合成的,但玉碎之前全部都是上好的玉料,是為了顔色和紋理好看才這樣做的。
”
“狗屁顔色和紋理!
”元香罵起人來一點都不客氣,陸辭秋覺得自己這位女弟子多多少少有點兒沾了陸芳華的毛病。
“好好的玉為何要碎掉?
還不是為了往上面淬東西!
我告訴你,你這镯子裡頭全都是麝香!
是玉碎了之後泡到了麝香液裡,泡足了七七四十九天才拿出來去合成的。
你整天把它戴在手腕上,能懷上孩子才怪。
趕緊的,往後退退,可别離我這麼近,我可不想沾你那個東西,我将來還想生孩子呢!
”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跟見了瘟神一樣,紛紛後退,一下子就把素言給獨立出來。
就連陸辭秋都往後退了兩步,還捂了鼻子,“怎麼會這樣?
你怎麼會戴這樣的東西?
”
素言“哇”地一下就哭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先前我說的都是真的,一句謊話都沒有。
這東西就是五姑娘給我的,且在此之前也是雲夫人給康姨娘的。
康姨娘一直小心收着,包了好幾層布,藏在櫃子的最下面,輕易不敢拿出來。
我以為是極珍貴的東西她才這樣仔細,可現在想想……怕是康姨娘是知道這镯子有問題,所以才不敢戴也不敢碰的吧?
二小姐,怎麼辦?
求二小姐幫幫奴婢,奴婢不想被這東西壞了身子,二小姐幫幫我吧!
”
雲婉兒臉色很難看,有心想替雲華裳辯駁幾句,可是她又覺得自己沒有道理替雲華裳辯駁。
反正人已經死了,她多那個嘴作甚?
她又不是一輩子想當雲華裳的替身,她是要蓋過雲華裳風頭的,她是要把雲華裳從姑父心裡擠出去的。
眼下正是一個好機會啊!
隻有讓姑父對姑母徹底的失望,她才更有希望才對。
雲婉兒眼珠一轉,突然對着素言跪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