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辭秋歎了一聲,挨着白沭坐下,同時伸手在最中間的那根針處撚了幾下。
關于陸蕭元與懷北皇後有關的事情,她自知瞞不住無妄閣,所以也不指望燕千絕不知道。
至于白沭,他是她的暗衛,是她的半片影子,瞞着沒有任何意義。
“近日,軒兒出事了。
”她繼續跟白沭念叨,“我不知道是誰動的手,有可能是陸蕭元,也有可能是旁的人。
我無力去查,也不知道從哪查起。
有些事情我一個人應付起來确實有些困難,即便有十一殿下幫着,依然感覺吃力。
所以你得快點好起來,我也能多一份助力。
”
話說到這裡,她就不再繼續說了。
隻告訴白沭再過一刻鐘才能拔針,然後一身疲憊地坐回燕千絕身邊。
燕千絕展開手臂将人攬進懷裡,讓她靠在自己身上,就覺得這樣她能舒服一些。
白沭識相地别開頭,沒眼看。
其實陸辭秋并不是真的累,昨天晚上雖然跟陸榮軒一起睡的,但好在那小孩是真的很懂事,他睡在裡面,就盡量貼着牆壁,不讓自己擠着姐姐。
夜裡也沒有起夜,陸辭秋怕他憋着,還喊了他一回,小孩硬是沒醒。
她就這麼完完整整地睡了一宿,直到天快亮時才被叫起來,過來聽白沭說古縣的事。
但她依然疲憊,甚至疲憊中還帶着點點恐懼。
倒也不是真的害怕,隻是聽着白沭說起陸惜玉和蘇姨娘的事,感覺自己像是聽到了天底下最恐怖的故事一般。
她一向知道陸蕭元這個人喪心病狂,但也沒想到他居然能喪到這種程度。
他害國家,他害裴家,這還不夠,居然用自己的女兒做這樣的戲碼。
用一個女兒的一生,去成全另一個女兒的一生。
這是一個當爹的應該做的嗎?
可是也沒什麼不對,她也是陸蕭元的親生女兒,陸蕭元也是厭惡她厭惡到恨不能讓她去死,何況是陸惜玉。
蘇姨娘曾經是裴卿的洗腳丫鬟,或許陸蕭元從根本上就讨厭那對母女。
陸家留着她們,或許隻是為了将來有一天能夠被拿來利用,能夠讓她們為陸家貢獻出自己的一切。
包括性命。
她覺得可笑又可怕,再想想自己的前世,忽然就能理解這一切了。
原來這世上除了不孝子女,也有不負責任的父母。
抛妻棄子比比皆是,她怎麼就忘了自己是如何流落街頭,如何被老師撿回家去的呢?
這一世與前世又有何不同?
“怎麼了?
”燕千絕輕聲問她,還伸手在她額頭抹了一把,有汗。
陸辭秋直起身,離開他的擁抱,淡淡地道:“沒什麼,就是覺得陸蕭元愈發的喪心病狂,再這樣下去會出事的,會有越來越多無辜的人死去。
關于懷北的事,還是要盡快解決,我可能等不了那麼久了。
”
她看向燕千絕,半晌,道:“明年永安縣建成之後,我想去懷北一趟……”
給白沭拔了針,白沭很快就睡着了。
陸辭秋與燕千絕二人離開屋子,才一出門陸榮軒就纏了上來,抱着她的大腿不肯撒手。
阿喚在邊上直着急,一個勁兒地說:“小少爺,天亮了,小姐自由了。
”
陸辭秋也撫着他的頭說:“乖,時辰還早,你再去睡一會兒,聽話。
”
陸榮軒不太情願,但還是聽了姐姐的話,乖乖地跟着周嬷嬷回去了。
陸辭秋跟着燕千絕去了星輝閣,直到進了院兒才反應過來:“你今日怎麼沒上朝呢?
”
燕千絕說:“昨兒不是同你說了,以後除去大朝會我去露一面,其餘時候我就不天天都去上朝了,沒有意義。
”
“可是你也說了,那是搬到永安縣之後呀!
”
“嗯。
”他點點頭,“但是我覺得,既然已經想到這了,那麼明年實施跟立即實施,也沒有什麼區别。
總得讓他們習慣本王不上朝的日子,這樣等到大朝會時,也能多一些震懾。
”
她覺得他說得有理。
霜華跟着二人一起回來,見她家小姐沒有進屋,隻在院子裡的回廊下面坐了下來,便沒有繼續跟着,自顧地走到院子外頭,跟修染二人一邊一個站了下來。
修染還是那副笑嘻嘻的模樣,小聲跟霜華說:“你是除了王妃和皇後娘娘之外,第一個在宣王府住過的姑娘。
說實在的,我這一大清早看着個姑娘,還有點兒不太習慣。
不過可能以後也得慢慢習慣了,畢竟王妃跟王爺成親之後,肯定是有侍女跟過來的。
何況我家王爺還說要搬到永安縣縣主府去住,那到時候侍女就更多了。
”
霜華斜了他一眼,“我瞧你這樣子像是挺高興的,那不如我幫你留意留意,有好的侍女給你撮合撮合,如何?
”
修染趕緊擺手,“我可沒那個心思,這輩子我跟着我家主子就行了,别的不想,不想。
”
院子裡,燕千絕挨着陸辭秋坐下,陸辭秋低着頭擰手指頭,擰了一會兒就念念叨叨地說:“我那個三妹妹啊,其實從小到大跟我接觸的并不多,甚至我小時候一度不覺得她是陸家的主子,總覺得她就是個使喚丫頭,還是上不去台面兒的那種。
因為她不管什麼場合,都是在角落裡待着,不管遇着什麼事,都聽不見她說話。
不僅她如此,她的生母蘇姨娘也是如此。
老太太總說她們兩個人像鋸了嘴的葫蘆,一棍子打不出個屁來。
我小時候也很贊同這句話,因為她們兩個實在是太悶了。
特别是三妹妹,你就是不小心把她給撞倒了,她都能低着頭跟你道歉,然後等你還沒有反應過來時,人就遠遠地跑開,多一句話都不願意說。
後來再長大些,我知道了蘇姨娘原本是我母親跟前的洗腳丫鬟,有一次陸蕭元跟我母親吵架,正好蘇氏在屋裡。
陸蕭元那個王八蛋他為了羞辱我母親,當着我母親的面兒把蘇氏收入了房。
就是那一次,蘇氏懷了身孕,生下了陸惜玉。
但是後來,陸蕭元又覺得她曾是我母親身邊的人,覺得膈應,便擱在一邊不再理會了。
女人的一生啊,多麼悲慘。
稀裡糊塗地被男人睡了,給他生了孩子,然後就開始守活寡,最終還落得個被抛屍荒野的結果。
陸蕭元,他可真是該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