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辭秋已經吩咐下人去取紗料,很快,霜華跟冬安二人就抱着三匹縷金紗回到了明月堂。
懷青趕緊讓跟來的小宮女上前來取貨,然後對着陸辭秋千謝萬謝,又說皇後娘娘一定不會虧待了宣王妃,請王妃等賞就是。
說完還看向羅氏和陸芳華,想了想,道:“羅家獻寶有功,皇後娘娘會記得的。
”
羅氏趕緊拉着陸芳華謝恩。
衛離和懷青帶着三匹縷金紗走了,臨走時看了靖國夫人一眼,“你不走嗎?
是不是等着我們走了以後,再為難宣王妃呢?
”
靖國夫人一聽這一口一個宣王妃的,實在有點吓人,趕緊也走了。
陸家終于又恢複了平靜,陸蕭元送人之後返回明月堂時,二房母女已經回去了,就剩下雲氏和陸傾城還在屋裡坐着。
陸辭秋這會兒正坐在老夫人身邊,跟老夫人說着自己昨日進宮去給宸妃看病的事。
老夫人是含着淚聽的,一邊聽一邊說:“真是辛苦你了,前兒一晚上沒睡,昨日又進宮去看你姑母,那得多累啊!
”
陸辭秋就說:“為了姑母能快點好起來,孫女做這些都是應該的。
就是今日實在是讓祖母受委屈了,那靖國夫人在祖母您面前始終是晚輩,可她卻公然與您并坐,話裡話外也絲毫不見尊敬之意。
孫女之所以與她強硬說話,也是想替祖母出口氣。
”
說完,立即轉過頭來看向陸蕭元,“下次再遇上這樣的事,父親可一定得替祖母說話!
您是祖母在望京城裡唯一的依靠,如果連您都不幫着祖母,祖母該如何在這裡生活?
”
陸蕭元頭皮陣陣發麻,好不容易跟老太太修複好了關系,陸辭秋怎麼又開始挑撥了?
他在屋中間站着,一言不發,隻狠狠瞪着陸辭秋。
陸辭秋輕笑了下,“父親這是在做什麼?
眼睛不舒服麼?
要真是不舒服我可以替父親看看,老這麼瞪多累。
”
“你把嘴給我閉上!
”陸蕭元醞釀了半天,終于找到一個責罵陸辭秋的理由,“本相問你,那衛離叫你宣王妃,是什麼意思?
一個未出閣的姑娘被人家這樣叫,你還要臉不要?
”
陸辭秋一把抓過霜華,“快,你立即進宮去見皇後娘娘,就說我們家左相大人罵她不要臉。
”
霜華二話不說轉頭就走,好在這次被陸蕭元給抓住了——“你們要幹什麼?
”話說完,猛地往回一甩。
要不是陸辭秋快速站起來将人接住,霜華這一下指不定被掄到哪裡去。
陸蕭元還在沖着她喊:“小畜生,你到底要幹什麼?
你想置陸家于死地嗎?
”
陸辭秋沖着他展開了一個比地獄還可怕的笑,“皇後娘娘當着我的面,自稱母後。
父親您說,這是誰不要臉?
還有,說到置陸家于死地,父親,跟您比起來,我這點道行算什麼啊?
您才是真正想弄死陸家每一個人,我說的對吧?
”
“你,你在胡說些什麼?
本相在問你為何那衛離跟你叫宣王妃!
”
陸辭秋的臉沉了下來,“我剛說過了,是皇後娘娘自稱母後,皇後都起了這個帶頭作用,下面的人自然有樣學樣跟着叫了。
看來父親不隻是眼睛有毛病,耳朵也不太好使。
要不要我将剛剛所有說過的話,全都重複一遍?
咱們好好分析分析你是怎麼想讓陸家人全都死絕的。
”
“住口!
胡說八道,胡言亂語,簡直是個瘋子!
”
“噓!
别亂說話。
”陸辭秋将食指豎到唇邊,身子微向前探,面上挂着一絲邪笑,“萬一一語成谶,我真瘋了,那可指不定要幹出什麼事來。
父親确定能承受得起那樣的後果?
”
“你……”陸蕭元說不出話來了,直覺告訴他,這個女兒應該是知道什麼事情,但是他不敢想,他怕萬一真是那件事,那就真的沒辦法收場了。
陸辭秋往前走了兩步,看了陸蕭元一會兒,突然伸出手輕輕地握住他的手腕。
“從小到大我對父親的印象都很淡,因為父親甚少關心我,也甚少抱我,就連一個笑臉都不肯施舍給我。
小時候我問過母親為何父親不對我笑,母親說父親是做官的,平日裡嚴肅慣了,不愛笑。
可是我分明看到過你對大姐姐笑,也對大哥哥笑,甚至對三妹妹和五妹妹也笑過,卻唯獨不對我和軒兒笑。
是我們不配嗎?
無所謂了,小時候在意的事,長大了就不惦記了。
倒是父親您,對我态度要好一點,否則我哪天一個不順心,可能就……”
她說到這裡,手上突然加了力氣。
陸蕭元就覺得原本握在自己腕上的那雙小手,一下子就變成了一對鐵鉗,死死将他兩隻手腕鉗住,力氣大得骨頭都要碎了。
他的心一下就慌了,用力想要掙脫,卻發現越掙反而被捏得更死。
兩隻手的血液都不流通了,瞬間就發了麻。
可比起雙手的麻,此時此刻他的頭皮更麻。
因為他聽到陸辭秋壓低了聲音對他說:“否則我哪天一個不順心,可能就送您下地府,給裴氏一族當牛做馬去!
”
這話說完,陸辭秋突然發力,猛地把陸蕭元往前推去。
屋裡人下意識地發出一聲驚呼,然後就見陸蕭元整個人直接飛出屋子,“砰”地一聲摔到地上。
這一下摔得可真狠,院裡的青磚地面都被他砸得起灰了,陸辭秋卻隻拍了拍手,“父親怎麼站都站不穩了呢?
”
老夫人吓得一下就站起來了,聲音打着顫喊了一聲:“蕭元,蕭元啊!
”
雲氏也大叫一聲“老爺”,直接撲了過去。
陸傾城這次換了路數,不再跟着雲氏一起哭了,而是一步沖上前,一把拽住陸辭秋的袖子:“二妹妹!
為人子女者,再怎麼樣也不能出手重傷父母,你這樣做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
說完,回頭看了陸蕭元一眼,見陸蕭元已經從地上坐起,她立即又回過頭大聲道:“你今日就是打死我,我也要替父親讨一個公道!
他是我最最敬重的父親,容不得你作賤!
”
陸傾城聲淚俱下,言辭激烈,拽着陸辭秋的袖子也用了大力。
陸辭秋看着她,就像在看着一個小醜。
“想讨打嗎?
成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