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弘文飯做得好不好吃不知道,但棒子炖肉肯定是管夠的。
冬安手賊黑,打起人來不但疼,而且還埋汰。
她專門用沾了油的勺子鏟子去敲陸弘文的頭,陸弘文稍微不注意就要挨一下。
一頓飯做下來,菜裡沒見有多少油,都跑他腦袋上去了。
當他頂着個大油頭站到陸辭秋面前時,縱是一向煩她的陸辭秋都差點兒沒笑出聲來。
霜華更是驚訝地問:“大少爺這是掉油鍋裡了嗎?
還是用油洗頭發了?
這油都順着頭發往下淌了,這得費咱們飛雪院兒多少油啊!
您可真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
”
陸弘文徹底躺平認栽了,“我賠你們油,明日我就叫人去多買油回來。
那個,二妹妹,不如你先嘗嘗菜吧,看看菜好不好吃。
我以前會做一些,剛剛冬,冬安姑娘又教了我幾招,你嘗嘗合不合胃口。
你要是覺得還行,那以後我經常過來給你們做……自己帶油。
”
陸辭秋看了他一眼,拿起筷子剛要吃,被冬安給攔住了,“小姐等等。
”
然後就見冬安從袖子裡取出來一支銀簪子,在每盤菜裡都紮了一下,最後還紮了紮那碗湯。
确定銀簪子沒有變顔色,這才放心點點頭,“小姐,吃吧!
”
霜華覺得好笑,陸弘文超級無語。
他跟冬安說:“你信不信,但凡這裡頭有毒,這些菜今兒都得塞到我的肚子裡去。
要毒也是毒死我,絕對毒不到你家小姐的。
她隻要喘一下氣就能聞出來有沒有毒,你怕什麼?
”
冬安哼哼兩聲,“以防萬一,對你這種人就是要這樣,一刻都不能放松警惕。
”
陸弘文也沒法說什麼了,現在試完了毒,隻等着陸辭秋嘗菜。
陸辭秋倒是不客氣,就着這一桌子菜,吃了四碗飯。
陸弘文都看呆了。
他小聲問冬安:“你家小姐平時也吃這麼多的嗎?
”
冬安本想說不是啊,小姐以前最多吃兩碗啊!
但随即反應過來話是陸弘文問的,立即就改了口:“關你屁事!
”
陸弘文覺得這還是陸辭秋有問題,要不然為什麼她身邊的人,脾氣一個比一個暴躁呢?
他到現在都還記得陸芳華在羽王府說的那句“我是你爹”,他那個四妹妹雖然以前脾氣也不怎麼好,但也絕對不可能對着他這個大哥說出這樣的話來。
這怎麼的,忽然之間身邊人都變了?
可是再想想……算了,他也變了。
從前的他,絕不可能站在這裡好好的看着陸辭秋吃飯,更不會動手幫她盛飯,甚至他剛剛瞅着一盤見了底的辣椒炒肉,心裡還在琢磨陸辭秋應該是很愛吃這個菜,不然這盤菜也不能下得那麼快,别的菜才下一半,這盤都要沒了。
這些都是他以前不會想不會做的事,所以,不是其他人變了,是所有人都變了。
飯後又喝了一小碗湯,陸辭秋終于放下了碗筷。
霜華也覺得她家小姐吃得有點兒多,但是怎麼說呢,好像多吃點也沒什麼毛病,小姐實在是太瘦了,像個竹竿一樣,這個年紀一定要多吃,才能長個子。
而且小姐月信還沒來呢,再有一個月就要過生辰,就要及笄了。
一般女孩子在及笄之前一兩年,甚至兩三年就會來月信,她家小姐到現在都沒來,就是過去吃得不好,給耽誤了。
關于陸辭秋吃得多這件事,各人有各人的想法。
霜華覺得多吃點對發育好,冬安覺得她家小姐可能就是活動量太大了,餓的。
陸弘文則是覺得二妹妹可能是覺得他菜做得好吃,所以才吃了這麼多碗,要不然平時别人做飯,她怎麼不吃這麼多呢?
但陸辭秋跟他們想得都不一樣,她是單純地怕自己太瘦了,該長肉的地方不長肉,萬一過幾年燕千絕整的那些個衣裳她還是能穿得正好,那她多尴尬呀!
所以她想着以後都要多吃一些,多吃多運動,鍛煉身體,好好發育。
反正實在要是胖了,她不是還有藥麼!
不會讓身材走形的。
終于,冬安和霜華把碗碟都撤下去了。
陸辭秋讓她們到門口守着,然後問陸弘文:“說吧,你找我到底什麼事?
”
陸弘文長出了一口氣,沖着陸辭秋揖了一禮,“多謝二妹妹,剛剛我真怕你翻臉不認人把我給趕走,那我接下來的話可就沒法說了。
”
陸辭秋輕哼了一下,“想跟我說,你昨夜去了落雲寺?
”
陸弘文一愣,“你怎麼知道?
”
她吸了吸鼻子,很重的檀香味,一般隻有去過寺廟的人身上才會沾染。
陸弘文吓了一跳,趕緊去聞自己身上,但陸辭秋卻又說:“别聞了,現在已經沒了。
就是早上那會兒,其實對别人來說味道也是淡淡的,不會有人起疑。
隻是我鼻子相對敏感,所以對我來說味道很重。
”她說到這裡又吸吸鼻子,“現在滿身都是油味兒。
”
陸弘文也覺得自己過于油膩了,他也很無奈,“天色不早了,我長話短說,說完就得回去。
父親肯定會找我,莫家的事他還沒有放棄,說是這幾日會備聘禮,讓我直接帶着聘禮和庚帖去莫家提親。
我還得想想怎麼拒絕。
二妹妹,我的确是去了一趟落雲寺,因為母親的死我心裡總有疑惑。
我相信絕對不會是父親和傾城說的那樣,是你殺死了母親。
這裡頭有蹊跷,我想了很久,這個蹊跷還得去落雲寺去找。
于是我去了一趟,果然有收獲。
”
他将在落雲寺聽到的事說給陸辭秋聽,最後問了陸辭秋一句:“你說,我母親的事,是不是傾城……是不是傾城做的?
”
陸辭秋笑着看他,“大哥哥以為呢?
你來分析分析,這事兒是不是跟陸傾城有關?
”
陸弘文歎了一聲,“其實我并不是沒有懷疑過,那時候你說是傾城死命攔着不讓你去給母親醫治,還說你醫五妹妹時,讓五妹妹遭了很大的罪,她怕你讓母親再遭那樣的罪。
可是後來我想,若換位思考,換作是我。
母親都已經病到了那個份兒上,我還能顧得上遭罪不遭罪?
遭罪和保命哪個更重要,我還是分得清楚的。
但是後來我又想,許是那時候母親也沒到病得快要死掉的程度,傾城可能也沒想那麼多。
再加上家裡還會請太醫,所以她才攔着不讓你上前。
緊接着你又去了難民營,母親是死在難民北上期間的事。
你不在家裡,别人又治不好,所以這事兒說起來,也不能全怪傾城。
”
他皺着眉說這些話,一邊說一邊搖頭,“可惜我還是錯了,我忘記了我那個妹妹的真實面目,忘記了她真正的模樣,我其實是見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