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蓉冰開始吩咐下人為晉陽收拾房間，但她也跟晉陽說了：“過年期間我可以收留你，但你不能一直住在我們家，肯定還是要獨立生活的。
我可以借你銀子買個小宅，但多了我也借不起，你最好别指望再像從前一樣奢侈生活。
選個不太貴的地方，買個不大的院子，一個人過也挺好。
雖然你年齡不小了，但大喪在身，怕是三年之内也無法成婚。
所以還是要有一個固定的住處的，你自己思量。
好了，先去吃飯，吃完飯我借你個丫鬟，讓她帶你回房間洗洗換換，好好睡個覺。
我一會兒還要去外頭幫着給百姓發東西，沒工夫陪你。
”

　　莫蓉冰是個幹脆利落的人，說完話，拉着晉陽就往花廳走。
莫大夫人沒跟着，讓下人把自己的晚膳送到房間去用了。

　　莫顧之正好也回了後宅，急匆匆地，進來就要吃飯。

　　莫大夫人見他風風火火的樣子就知道一會兒肯定還要出去，于是就說：“我聽蓉蓉說一會兒要去給百姓發東西，我帶上幾個丫鬟也去吧！
多幾個人總是好的。
”

　　莫顧之想了想，說：“也行，那你多穿點兒，外頭可冷了，讓蓉蓉也多穿點兒。
對了，我聽說陶家那丫頭上咱們家來了？
還是蓉蓉給領回來的？
”

　　莫大夫人點點頭，“嗯，蓉蓉看她可憐，也沒有地方去，總不能讓她露宿街頭吧！
明兒就過年了，住客棧也不是那麼回事，就給領到家裡來了。
但我覺得多半還是看在阿秋的面子，畢竟那晉陽是阿秋給保下來的，咱們總不能不管她。
”

　　莫顧之說：“蓉蓉做得對。
陶家大人如何那是大人的事，不關孩子。
人既然來了，咱們就好好照顧着，明日吃飯也叫上她，夜裡守歲也讓她一起。
我瞧阿秋對她這事兒挺上心的，雖然也不知道因為什麼，但幫一把總是沒錯。
就是不知道明日陸家人回京，她會不會跟陸家人走。
她跟陸弘文有婚約在，回頭我找機會跟阿秋問問，保下她是不是就為了這個事兒。
”

　　莫大夫人琢磨了一會兒，搖頭，“我瞧着不像，阿秋好像不是很願意讓她嫁到陸家去。
這裡頭肯定還有些别的事，但阿秋不說，你也别去問，怪讨人嫌的。
”

　　“成。
”莫顧之很聽夫人的話，“你說不問我就不問，但一會兒你一定要多穿啊，千萬别凍着了。
眼瞅就要過年了，可别大過年的還吃藥。
”

　　莫顧之風卷殘雲地吃完了飯，起身就要走。
莫大夫人幫他把披風披好，說：“去吧，一會兒我跟蓉蓉一起出門。
你不用管我們，我們自會去尋阿秋。
”

　　莫顧之走了，可是等莫大夫人要跟莫蓉冰一起走時，卻發現晉陽也跟着來了。

　　莫蓉冰說：“白天還發着燒呢，去回春堂看了診吃了藥，這會兒可能是有精神了，非得要跟着一起去街上。
我想着留她一個人在府裡也容易胡思亂想，再一個想不開就更麻煩了，不如就帶上，去街上走走也挺好。
”她一邊說一邊回頭看晉陽，“你也不用太擔心，就算百姓們把你認出來，他們的仇恨點也不在你身上。
比起六皇子，那三皇子的事兒對望京城來說就算不上什麼了。
他隻逼宮，沒攻城，甚至很多人都不知道這裡頭還有三皇子在摻合。
”

　　晉陽默默地跟着莫家母女往外走，莫大夫人見晉陽已經換了一身素衣，不由得也是一陣感慨。
隻道這世間之事實難預料，曾經在京城盛極一時的陶家，如今竟落得這般下場。

　　雖說是那兩口子自找的，可如果當初六皇子沒有聯手懷北人，阿秋的腦子如果還像小時候那樣不好使，如今這皇位保不齊就讓六皇子給拿下了。
那麼到時候，她們這些人就會變成如今的晉陽，而晉陽就會一躍成為京中貴女，身份比之從前更上一層樓。

　　可惜，哪來的那麼多如果啊！

　　今晚街上人很多，燒紙的人更多。
越是到了年根兒底下越有人燒紙，因為不管他們家是不是有人在戰亂中死去，臘月二十九這晚也要給祖先燒一燒的。

　　官差們依然沒有讓人們出城，就都在城裡，大家互相監督着，更有人提了水桶放在邊上。

　　莫大夫人坐在馬車裡，掀着簾子看外頭，看了一會兒就回過頭來問晉陽：“你想不想下去燒點兒？
你要是想，我就叫人先去買些紙錢過來，等你燒完了咱們再走。
”

　　晉陽搖搖頭，說：“多謝夫人，我就不燒了。
”

　　莫大夫人歎了一聲，也沒再堅持。
隻是跟她說：“你也不要太鑽牛角尖，有許多人，說不出是好是壞，他們是你的爹娘，隻要他們對你好，那在你這兒他們就是好人。
”

　　晉陽沒說什麼，這事兒也就沒人再提了。

　　等到她們找到陸辭秋時，陸辭秋已經将大批的物資分發了下去，這會兒正站在街邊跟一名官差說話，說了幾句之後那官差就一路小跑地去做事了。

　　陸辭秋一偏頭就看到了她們，立即招手：“海姨，蓉蓉，快過來。
咦，晉陽你回來了？
正好，趕緊過來幫忙。
這裡有些餅幹和面包，你們幫我去分給城北那些孩子，不算給他們家裡的，是給他們自己吃着玩的。
我這裡有手套，一人一副戴好，就不凍手了。
”

　　幾人也沒有多寒暄，上前領了手套，學着陸辭秋的樣子戴起來，然後就去看那些準備發下去的餅幹和面包。

　　官府準備了很多小推車，她們一過來就有人說道：“夫人，小姐，屬下推車，你們跟着走就行，見着小孩子就發幾樣，縣主說東西有很多，可以多給些。
”

　　莫大夫人帶了很多丫鬟，莫蓉冰也派了一名丫鬟跟着晉陽。

　　事情一做起來很快就忘了心裡的事，就連晉陽也投入到了分發物資的事情當中。

　　隻是她很好奇這些發下去的東西，她不知道餅幹和面包是什麼，看着像點心，可是包着點心的外皮卻不是常見的油紙，也不是木盒子。

　　陸辭秋有稀奇古怪的東西這件事情她曉得，但也沒想到竟古怪到這種程度。

　　城北有很多小孩子，有些人私下裡說，其實也是因禍得福，原本這邊都沒什麼人管，官府也管不過來。
許多人都是住着窩棚，一到冬天就有人凍死。
那些小孩子不是上街要飯就是去當小賊，時常有偷東西被人打死的事情傳出來。
家裡人也不敢去告官，因為是他們家孩子做了賊，怕官府把他們也抓去賠償人家。

　　後來戰亂，官府一咬牙，想着反正也是修房子，幹脆就把城北一并都給修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