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長一些的那個搖着把扇子,一晃一晃的。
另一個就說:“這大冬天的,大哥搖着把扇子作甚?
不嫌冷麼?
”
年長的道:“這不是學學老七的做派麼!
京城的姑娘們都吃老七那一套,我合計我也學學,萬一也有人中意了我,我也帶回王府去圖個新鮮。
”
年輕的無奈搖頭,“大哥可以試試,隻要大嫂能同意讓你納新妾入門,人我給你找。
”
年長的擺擺手,“不勞煩三弟,你大哥我不是那多情的人,方才也就是說笑一番罷了。
”話說完,将手裡的扇子扔給随從,然後身子往前探了探,“老三,你說說那老二,他到底是多情啊,還是專情啊?
這些年我瞧着他對那柳安青一直舊情難忘的樣子,倒像是個專情的。
”
“大哥這是在問老二,還是在問那陸辭秋啊?
大哥要是想聊聊陸辭秋,就直說。
”
年長的擺擺手,“哎,我打聽陸辭秋幹什麼,我對小姑娘沒興趣。
而且我這個人啊,雖然好打聽,卻也不是誰的事都願意打聽的。
我就純沒事兒瞎扯蛋,老三你一聽一過就完了。
”
年輕的呵呵一笑,又坐了一會兒,起身走了。
年長的身邊的随從看着他漸漸走遠,這才小聲問了句:“三殿下這是什麼意思?
”
大皇子一擺手,“管他什麼意思,從小就陰陽怪氣的。
走,吃肉去!
”
燕千揚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走着,走了一會兒就把無緣也給趕了。
無緣怕他有危險,說什麼也不肯離開。
燕千揚沒辦法,就說你看本王現在這個樣子,我随時随地都想哭,怎麼着,你跟着我就是想看我哭?
擱我這兒撿笑呢?
無緣一聽他說這話,也沒了辦法,隻好退後,默默地看着自家主子走遠。
燕千揚确實是有點兒想哭,他也不知道是因為什麼,就是心裡特别難受。
關鍵這個難受吧,還難受得特别糾結,一會兒想到北月香,一會兒想到柳安青,一會兒又想到陸辭秋的。
整到最後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麼。
後來他在街邊買了個包子,一邊走一邊吃,吃着吃着就想明白了。
原來他是在想,其實就按照在延玉宮時說的,娶了北月香,然後跟着北月香去西高生活,也挺好。
因為那樣就可以時常看到柳安青,他這些年不是一直都在想麼,隻要能常常見到安青,哪怕安青是跟别人生活在一起,給别人生兒育女,他也是可以接受的。
他最怕的不是娶不到安青,是見不到安青啊!
他有點兒後悔了,甚至都想轉身回宮,到老頭子跟前把這個訴求說上一說,萬一老頭子同意了呢!
那他不就夢想成真了!
北月香也夢想成真了!
多好啊!
可惜,腳步不聽使喚,身體也不聽使喚,始終不肯回頭。
而且腦子裡還有一個聲音跳出來,對他說:你去了西高,那陸辭秋怎麼辦?
那麼多人想她死,你就趕在這個節骨眼兒隻顧着自己快活去了?
你不管陸辭秋的死活了?
燕千揚就又鬧心了,因為他覺得陸辭秋他也得管。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背上的這個債,怎麼就非得管陸辭秋了?
就因為老十一臨走時的托付嗎?
可能還不是。
是他自己想管的,而且比起柳安青,他現在似乎更希望陸辭秋能活下來。
在他今後的人生設想裡,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已經沒有了關于柳安青的一些事情,沒有了想要安靜陪伴柳安青的想法,更沒有隻要看着柳安青跟别人生活在一起,自己也會很幸福的想法。
關于今後的人生,他想得更多的是,如何跟陸辭秋一起打理好千秋莊,如何幫着陸辭秋把新糧種推行下去,如何幫着陸辭秋治理好永安縣,還包括如何幫陸辭秋帶孩子。
關于陸辭秋,他有無數種設想,可是關于柳安青,幾乎就沒什麼了。
就像剛剛在皇宮裡,他與北月香說起那個提議時,他所有的目的都是為了打消北月香對他的愛慕,從來沒想過真的要去西高守着柳安青。
若現在有人問他,還想去西高嗎?
他的答案應該是:不願意。
燕千揚想到這裡忽然就笑了,可剛剛笑起來,忽然就感覺自己的胳膊被什麼人抓了一把。
他正想掙紮,忽然之間眼前景象一換,如鬥轉星移一般,世界都變了。
燕千揚愣愣地看着出現在眼前的陸辭秋,聞着診所空間裡熟悉的消毒水的味道,本來就發酸的鼻子更酸了。
他想都沒想,一把将陸辭秋給抱住,那力氣大得差點兒沒把陸辭秋給勒死。
陸辭秋努力倒了兩口氣,然後擡手拍他:“撒開,你快給我撒開,勒死我了。
”
“我不。
”燕千揚死不撒手,隻是力道放輕了些,好歹能讓陸辭秋喘口氣了。
陸辭秋也沒再掙紮,就由着他這樣抱着,半晌,輕輕歎了一聲,“你,還好吧?
”
“不好。
”燕千揚實話實說,“一點都不好。
”
陸辭秋皺皺眉,“你這是什麼動靜?
你哭過?
燕千揚,你都多大了?
三十多了,還哭鼻子呢?
按你們這成婚生子的年齡,你都能當我爹了,你還擱這兒跟我撒嬌,你好意思嗎你?
”
陸辭秋将人推開,然後擡頭看他。
這一看……“你還真哭了?
燕千揚,你是不是遇着什麼事兒了?
這怎麼能真哭呢?
誰把你怎麼着了?
有人欺負你?
”
燕千揚覺得自己特沒出息,他轉過身,迅速往臉上抹了一把,再回過身時,臉上的淚就沒了。
然後他跟陸辭秋說:“我這不是哭,我這是在演戲。
你是不是知道剛剛我在回春堂門口演了多牛逼一場戲,我把好多人都給說哭了。
那我不能光讓他們哭啊,我得跟着一起哭,才能顯得真切不是。
于是我就跟着一起哭,這情緒一上來就不是很容易收住,結果你就在這個時候突然把我給抓進來,這不,眼淚就還在,讓你給看着了。
”
陸辭秋對此表示嚴重的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