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辭秋把手拿了下來,感歎有這麼一場幻境真好,裴秀秀還沒有被咬,她也沒有像原主一樣說出那些讓人心寒的話來。
雖然從前裴家人沒有怪原主,可總歸是有些傷心的。
正如裴秀秀說:“阿秋沒想到你真的跟我坐到前面來了,我還以為你會拒絕我呢!
那樣我可是會傷心的。
不過現在我開心了,我要給你割羊肉吃了。
”
裴秀秀直接動手,拿起桌上的刀子就往烤羊身上割,很快就割下來一大塊肉遞到她手上。
陸辭秋接過來道了謝,放在嘴裡,卻嘗不出味道。
她輕歎了一聲,心道終究是幻境,能看到人,能說說話,可是吃東西卻吃不出味道來,到底還是有些遺憾的。
也不知道做出這幻境的是什麼人,陣法三兄弟嗎?
不應該,他們沒那個本事。
可若不是陣法三兄弟,又能是什麼人呢?
兩位表哥湊過來了,也開始動手割肉,然後大口大口地吃,吃得滿嘴都是油,一邊吃還一邊問她:“阿秋你愣着幹什麼?
吃肉啊?
今天晚上烤了很多隻羊,都是營裡自己養的,放心吃,可香呢!
”說着,又遞了一塊兒給她。
陸辭秋還是沒有吃,因為她發現自己不但吃不出味道,連聞都聞不出味道來。
烤全羊就擺在這裡,按說應該是很香的,她卻如同失去了嗅覺,根本聞不出來。
她有點兒想告訴布這陣法的人了,既然準備了這樣的腳本,就應該做戲做全套,把烤羊也安排上,好歹讓她聞聞味兒啊!
總看着别人吃算什麼,忒饞人了。
裴秀秀她們開始聊天,聊的都是跟這一場戰役相關。
裴清洛小聲說:“其實這次也是險勝,我聽母親說,她帶的那一支隊伍打得就挺艱難的,懷北那邊似乎對他們的布陣十分熟悉,每次都能鑽到空子,精準打擊。
不過我們的兵力确實更強大一些,他們鑽空子也就鑽一回兩回,陣法幾番變動,他們就跟不上趟了,就被打回去了。
可是母親也說,因為陣法是新研究出來的,後面還加了改動,所以幾次變動之後,懷北人就摸不着路子,這才亂了陣腳。
如果是以前的老陣法,怕是就沒有現在這麼好的結果了。
”
裴清銘說:“懷北人實在太狡猾,手段還卑劣,他們是什麼事都能幹得出來的。
這段日子就有懷北人進城,祖父一直在查,可是他們就跟泥鳅似的,怎麼都抓不到。
”
裴秀秀問:“是不是懷北人知道了我們的陣法,所以才能夠精準打擊?
”
大哥二哥向她投去了贊許的目光,大哥說:“秀秀分析得沒錯,的确是有人盜取了我們的陣法圖。
或者說盜取也不準确,應該說是偷看了我們的陣法圖。
但是也看得不完整,應該隻看了前面的部分,後面陣法變換幾次,他們就不明白了。
”
裴秀秀很高興,還扯了扯陸辭秋,“阿秋你也說說,你對這場戰役是什麼看法?
”
陸辭秋想了想,說:“既然陣法圖被人看了去這件事情已經成事實,那麼接下來最重要的就是找出偷看了我們陣法圖的到底是什麼人。
陣法圖這種東西一般都放在主将的帳子裡,除了主将身邊的人,甚少能有人得知。
這件事情應該不是外來人做的,多半是自家出了内鬼。
”
三人集體向她看過來,眼中無不驚喜。
二哥說:“阿秋你真是讓人刮目相看,最近這段日子你明顯跟以前不一樣了。
”
大哥說:“确實,我們阿秋變得聰明了,不管說話做事還是分析問題,都比以前更沉穩,條理也更清晰。
好像一夜之間我們阿秋就長大了,這實在是令人欣慰。
”
裴秀秀說:“阿秋原本就很聰明,是京城陸家不好好栽培她,才讓她平白的蹉跎了許多年華。
要是早早就開智啟蒙,她一定會比現在更好的。
”
陸辭秋也跟着點頭,“是啊,現在想想,不如早早就離開京城住到北地來。
比起北地,京城真是太沒意思了,京城的家人也實在太不像是家人了。
”
“你終于承認了?
”裴秀秀神情有些委屈,“以前我一說陸家你還不樂意,可是我真的覺得陸家不好。
對你不好,對姑姑也不好。
我們那麼好看的姑姑嫁過去,沒幾年就被磋磨得不像樣子,人都老了許多。
祖母因為這個事兒總是偷偷掉眼淚,卻也沒有辦法。
”
大哥說:“事情都是有兩面性的。
我們一方面說着北地如何如何好,可是等到打仗時就又覺得其實京城也不錯,至少不用擔心連年的戰亂。
阿秋在京城能平平安安過一生,在北地可能就……唉,北地的人,誰知道自己能活多久呢?
誰知道能擋得住懷北多久呢?
我總有一種感覺,我們這些人,除了阿秋,誰也活不到勝利的那一天。
”
“哥。
”裴秀秀抓住了裴清洛的手,“你不要說這樣喪氣的話,有這工夫不如想想阿秋的話,想想那個潛在我們軍中偷看布陣圖的人會是誰。
咱們把他抓出來,也算立了一大功。
”
這時,有人在喊阿秋了。
陸辭秋擡頭看去,見是裴老将軍在向她招手。
這是她第一次直面這位老将軍,雖然原主記憶裡也有,但總不如“親眼所見”這樣直觀。
她站起來,向着裴老将軍走去。
她聽到邊上有将士在感歎:“這就是京中那位表小姐啊?
聽說是陸家的孩子,長得可真漂亮。
陸尚書做丞相了,陸家前途無量啊!
”
陸辭秋走到裴老将軍跟前,老将軍頭發有些白了,但人依然很精神。
他拉了陸辭秋一把,将她拉得更近了些,盯着她看了好半天,這才道:“你跟你母親長得真像,我已經有好幾年都沒見到過你母親了。
她是家裡最小的孩子,是在我們萬千寵愛下長大的,後來卻嫁得離我們最遠。
你外祖母每每想到她都要流眼淚,我其實也想流眼淚,但我是大将軍,我得威風着。
”
陸辭秋聽得想笑,可是一笑卻鼻子發酸。
她被裴老将軍拉着手,前世今生沒感受過的什麼隔輩親,這一朝全都找回來了。
她跟裴老将軍說:“等我回了京城就告訴母親,說你們很想她,讓她有空就回北地來看看。
其實京城也沒什麼好,我們都不喜歡京城,都想甩了陸家搬回北地。
可是皇上他不同意。
但是外祖父您放心,早晚有一天皇上會同意的,我會一直為了這件事情而努力,您就放心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