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同修染坐一塊兒吧!
别一個人回了。
一晚上沒睡,我真怕你跑一半睡着。
”
白沭想說我沒那麼弱,一晚上沒睡而已,這才哪到哪啊!
但修染卻已經把他給拉住,說你正好陪陪我,要不然我總覺得在這宮車上我是多餘的。
白沭就這樣坐了下來,燕千絕說:“你對屬下還挺照顧的。
”
陸辭秋點點頭,“那是!
他既為我做事,那我不對他好誰對他好呢?
聽說暗衛都是沒爹沒娘沒有家的人,從小就被你們培養起來。
或許有的人拿他們當工具,可勁兒用,死了也不心疼。
但是我不行,他們對我來說是活生生的人命,我不能因為自己想活,就不顧别人的死活。
人人都是平等的,他願意為我做事,我就願意對他好一點。
”
燕千絕點點頭,沒說什麼。
他是南嶽皇子,是高高在上的貴族。
這個時代到處都充滿着階級觀念,他從來沒有聽說過人人平等這樣的話。
因為對于他來說,人與人之間是不可能平等的,這個世界它就是一個不平等的世界,就是要分三六九等,就是要論士農工商。
可是自從認識了陸辭秋,自從陸辭秋開了回春堂,人人平等這樣的話他就越來越多地聽她提起。
甚至還聽她說,貓貓狗狗亦是生命,人類雖是這個世界的主宰,卻也不能剝奪其它生命活下去的權利。
漸漸地,他竟也覺得她說得有道理,竟也開始反思貴族的高人一等,開始覺得這種觀念是不正确的,甚至應該改正。
車廂外,修染伸手搭了白沭的肩,感慨地說:“你真是跟了位好主子。
”
白沭點點頭,随後也補了句:“你主子也不賴。
”
“那是!
”修染還是那副笑嘻嘻的模樣,“誰要敢說我主子不好,小爺就把他腦袋給擰下來。
我主子雖然看起來挺嚴肅的,但是對我們還是挺好的,你說是不是?
”
白沭再點點頭,“是,十一殿下很好的。
”然後想了想,又補了一句,“但我家主子總說他不好,你敢不敢擰我家主子的腦袋?
”
修染一縮脖,“不敢!
都說咱們殿下是要人命的閻王,但這世上偏偏有一部分人他們的存在就是為了克閻王的。
比如說你家主子,再比如說皇後娘娘,還有江家那些祖宗。
一個都不敢惹,一個都不敢惹啊!
”
車廂裡,燕千絕問陸辭秋:“你總說本王不好?
”
陸辭秋想沖出去跟白沭拼命,被他給拉住了,她還念念叨叨不甘心地說:“白對他好了,随口就能出賣我,這以後還得了?
”
他拉着她的胳膊說:“我又不會怪你,說了就說了,反正你當着我的面也沒說過我多好。
”
陸辭秋坐了回來,想了想道:“我其實……也沒有說你不好,就是随口說的,并不是真心話,所以你不用太放在心上。
就像你有的時候想起我,是不是也會念叨幾句那死丫頭真煩人啊!
那死丫頭一天到晚的總是這事那事的好煩啊之類的?
”
燕千絕搖了搖頭,“從未有過,本王從未念過你這些。
”
“那你可能平時不怎麼想起我。
”
“你的意思是,你經常在想本王?
”他湊上前來,“陸辭秋,你經常會想本王?
”
“也,也沒有啦!
”她多少有些尴尬,又把弓抱了起來,擋在身前,“換個話題。
”
他幹笑兩聲,“要不你給本王說說,你是何時将這把龍舌弓放在本王的宮車上的?
”
陸辭秋更尴尬了,“再換個話題。
”
“沒得換,就說這個。
”
“燕千絕你不帶這樣的!
”她急了,又習慣性地用腳去踹他。
他也不動,就由着她踢來踢去的。
她沒了辦法,隻好繼續編——“就……趁你不注意……哦,在宮裡,在宮裡的時候,白沭放上去的。
這弓原本是放在我們陸府馬車裡的,就是羅老夫人坐的那輛馬車。
後來可能白沭覺得出宮後我能跟你一起走吧,所以就把弓拿到宮車上了。
”
她這話說得聲音很大,故意說給白沭聽的,說完就去掀車簾子,“白沭我說得對不對?
”
不等白沭回答,就聽修染道:“王妃的解釋與先前白沭同我說的是一樣的。
”
白沭這才有機會開口:“是的主子,是這樣的。
您今早就讓屬下把龍舌弓放到馬車上,屬下當時就猜想您可能是出宮之後想去大營,又或者到京郊去練練箭,那肯定是不能跟羅老夫人一起回家的。
于是就自作主張把弓拿到了宮車裡。
”
他說完也松了口氣,心說總算是對上口供了,但願這個不省心的主子能把話圓回去吧!
陸辭秋拍拍他的肩膀,湊到他耳邊快速地說了句:“好樣的!
”然後放下簾子坐回車廂裡,再對燕千絕道,“你都聽見了,就是這樣的。
我與他可沒有事先對口供啊!
他跟修染也是這麼說的,可見事實就是如此。
你這個人也是的,這點小事也要問來問去,是不是審人審習慣了,看誰都是懷疑對象?
不就在你車上放把弓麼,我又沒放炸彈,你怕什麼?
”
“什麼叫炸彈?
”燕千絕覺得這姑娘還有一點特别古怪的,就是她總會說一些他從來沒聽過的話,嘴裡總會蹦出來一些他從來沒聽說過的字眼。
就比如說炸彈,到底什麼是炸彈?
陸辭秋就比劃了一下——“砰!
一下炸開了,就是這種東西。
”
他明白了,“炮仗。
”
“算是吧!
”她也不想解釋太多,隻想着關于弓為何在宮車上這個事,應該算過關了吧?
然後見燕千絕果然沒有再糾結這件事情,她松了口氣,笑嘻嘻地靠在車廂上,說着昨晚光顧着練箭了,烤羊都沒吃上,真是賠了賠了。
改天定在京郊找個小院子,做頓烤全羊吃吃。
他便琢磨起永安縣的選址,到時候縣主府一定要建得大一些,方便小姑娘在院子裡烤羊。
但再想想,永安縣畢竟不是說建就能建起來的,從選址到建造房屋,最快也得兩個月。
雖然朝廷的意見是趕在入冬之前一定建好,讓至今還住在難民營的難民在冬日到來之前都能有個家。
可希望是一方面,實際操作起來就又是另一方面了。
凡事都有個萬一,萬一一時半會兒的建不完呢?
總不能讓小姑娘等個烤羊都等幾個月。
于是他又開始琢磨自己在京郊那幾個莊子,很快就想到了一處風景最好,占地最廣,有果樹有池塘的。
便想跟她說送給她了,結果擡頭一看,好麼,小姑娘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