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語重心長地囑咐他說:“你是家中長子,一向是你父親最器重的兒子。
家裡一直指望你能争氣,可是先前你命不好,攤上前太子那檔子事。
再加上你又同六殿下走得近,唉,前程也是被耽誤得差不多了。
弘文啊,你可不能一直這樣子啊!
這個家還得靠你撐起來呀!
你聽話,祖母不會害你,皇上更不會害你。
晉陽縣主不但身份尊貴,她還是三殿下的表妹。
你同她成親,就相當于跟皇上表了個态,徹底跟六殿下撇清了關系。
今後前程什麼的,也不再受以前那些事情的牽扯了。
”
老夫人越說越覺得自己的分析有理,于是繼續發揮道:“皇上還是向着咱們家的,也是疼你的。
這相當于給你指了一條明路,送上門的好機會,你可一定要把握住了啊!
晉陽那姑娘多好,從那麼一丁點大的時候心裡就有你,這麼多年心意也沒變,多難得啊!
弘文啊,你可不要不識好歹,你看看你那張臉,臭成什麼樣了?
那衛公公人精似的,他能看不出來?
這萬一回去跟皇上一說……弘文啊,你可不能害了咱們家啊!
”
老夫人越說越懸乎,陸弘文愈發的聽不下去了,幹脆一甩袖子,拿着那道聖旨走了。
老夫人氣得在原地跺腳,指着他離去的背影說:“看看,看看!
這就是好生教養出來的東西,他在跟誰鬧啊?
我說的那些話哪句不是為了他好?
他為什麼如此不識好歹?
這性子到底随誰啊?
他不喜歡晉陽他喜歡誰啊?
難不成喜歡莫家那個小賤……那位大小姐?
這也不知道是燒錯了哪道香,怎麼事事都不如意啊?
怎麼事事都不如意啊!
”
常嬷嬷趕緊勸:“老夫人,别想太多,不管大少爺願不願意,賜婚的聖旨都下來了,他還能抗旨不成?
這夫妻之間,成婚之前沒見過面的都一大把,之後不還是好好的過日子。
何況大少爺跟晉陽縣主就算不是青梅竹馬,也算自幼相識,肯定能好好相處的。
”
老夫人還是生氣,一生氣就看不得這麼多人在自己眼前轉悠,揮揮手讓她們都散了。
雲婉兒走出百蘭院兒,并沒有去陸蕭元那邊。
今日是康氏當職,她們都是排了班的。
康氏之後是素言,然後才又輪到她。
她今日無事,帶着丫鬟出了門,上了馬車之後丫鬟才問她要去哪,她說:“去羽王府。
”
丫鬟不明所以,但還是吩咐了車夫。
這車夫還是個碎嘴子,随口問了句:“雲姑娘怎麼想起到羽王府去了?
”
雲婉兒說:“今日皇上給弘文下了賜婚的聖旨,這麼大的事,他的母親不在了,總要給傾城那邊報個喜的。
這事兒别人想不起來,我這個當表姐的得幫她們想着。
”
車夫覺得她這樣說也有道理,于是感歎道:“雲姑娘想得真是周全,那一會兒咱們路上停一停,買點什麼吧!
總不好空手上門,失禮數的。
”
雲婉兒點點頭,沒吱聲,丫鬟清洛見狀趕緊道:“多謝你,是我們疏忽了。
剛剛老夫人罵人來着,亂得很,就沒顧得上這些。
一會兒找家點心鋪停一停吧,我們買一些。
”
車夫又往前行了一段,停到了一家點心鋪門前。
清洛下車去買東西,不多時再返回來。
坐下來就跟雲婉兒說:“奴婢看見晉陽縣主了,也在買東西,很高興的樣子。
外頭已經有人在議論她跟大少爺的婚事了,說郎才女貌是一雙璧人。
但也有人說,孫媳婦進門,能不能拿到掌家的權力,就得看婆母願不願意放手了。
”
雲婉兒緊緊握住了拳,連牙關都咬了起來。
她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她恨死了晉陽。
明明一切都好好的,她一直在欺騙自己雖然男人老了點,但長得不難看,生下來的孩子也會好看的。
而且男人有權,她能借助男人的權力擺脫雲家,不用再受沈氏的壓迫了。
可是沒想到,晉陽突然回京了,而且還用這種方式進入了陸家,分走了她的權力。
她拿什麼跟晉陽争呢?
終于,馬車停下來了。
車夫在外頭說了句:“姑娘,羽王府到了。
”
緊接着,就聽到有羽王府的侍衛上前問話,問他們是什麼人。
車夫答:“我們是左相府的,雲姑娘來看望大小姐。
”
那侍衛就說:“什麼亂七八糟的?
左相府姓陸,哪來的雲姑娘?
看望的大小姐又是哪個大小姐?
我們府上哪來的大小姐?
快走快走!
”
雲婉兒趕緊起身,掀了簾子走下車,然後沖着侍衛行禮道:“我是借住在陸府的,江南雲家人,是貴府陸側妃的表姐。
今日皇上賜婚的聖旨送到左相府,為府上大少爺和晉陽縣主賜了婚。
我想着來跟表妹說一聲,畢竟那是她親哥哥。
勞煩幾位大哥幫忙通傳一聲。
”
她一邊說一邊沖着丫鬟清洛使眼色,清洛趕緊塞了碎銀子過去。
侍衛看了看那幾塊兒銀子,輕哼一聲,明顯是嫌少。
但看雲婉兒也沒有想再多給的意思,便也收了。
然後說:“等着吧,我去通傳。
”
有一人去通傳了,過了一會兒,就見陸傾城身邊的大丫鬟司琴走了出來,離着老遠就喊了聲:“雲大小姐?
”然後快步上前,“您怎麼來了?
快進來,我家王妃這幾日還念叨呢!
”
雲婉兒這才進了門,她有留意侍衛對司琴的态度,見也是愛搭不理的樣子,心中了然。
原來陸傾城在羽王府過得也不好,還跟上次她們歸甯宴回陸府一樣,六殿下并沒有很喜歡陸傾城的樣子。
她也說不出是高興還是不高興,隻是默默地跟着司琴走,心裡琢磨着應該怎麼問問六殿下在不在家,又怎麼能創造機會跟六殿下見上一面。
她也不知道自己這是什麼心理,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想見六殿下幹什麼。
一切都是順從了心意,在陸家受了委屈,就迫切地想要見到自己心裡真正喜歡的人。
哪怕那個人并不喜歡她,可是她隻要看到對方就都是開心的。
這可能就是她到羽王府來的目的,借由陸傾城,尋求個心理安慰。
哪怕見不着六殿下也行,哪怕……哪怕隻是看一眼他住的地方,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