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澤辰一聽,眸光微亮,認真地看着夏洛潼道:“那老管家的兒子可還在世?
說不定能從他身上找到些許有關于你身世的線索。
”
夏洛潼卻是無奈道:“不知道,我當時尚在襁褓之中,根本不可能記得,等我能記住事的時候,奶娘已經半瘋半醒了,關于這老管家的兒子,并未說起過他後來如何,但我從未見過,恐怕當年也一并命喪李氏之手了吧。
”
武澤辰想了想這段時間以來的調查,李氏對于原孫府的主子和下人,幾乎可以說得上是滅口的行為了,即便是後來又多活了幾年的奶娘,以及至今仍存活着的夏洛潼,李氏都給他們下了慢性毒。
如此想來,那老管家之子恐怕亦是兇多吉少。
但武澤辰不想放棄,因為他知道夏洛潼同樣不想放棄:“奶娘可有說起過關于那老管家之子的事情?
”
他想了想,但凡有點線索,他都可以再追查下去,所以還是追問道。
“稍稍提起過一些,不過奶娘對那老管家的兒子本也不太了解。
”夏洛潼仔細回憶道,“老管家的兒子隻比孫威小上幾歲,因着幼時一直陪在孫威身邊,所以十分得孫威的信任。
後來孫威定居安源鎮,便把跑商的生意交給了老管家的兒子打理,由他帶着商隊四處奔波,常年都不在府中,所以奶娘才會對他不甚了解。
”
武澤辰凝眸看向夏洛潼道:“若是他常年在外跑商,那極有可能躲過了當年孫家的劫難,我試試看能不能從這方面入手調查。
”
“隻是那老管家的兒子如今年紀亦是不小的,就算躲過了李氏的毒手,但如今也未必還在人世。
”夏洛潼無奈又惱恨,沒想到李氏竟是血洗得如此幹淨,恐怕這背後少不了夏志河與李大人的手筆。
這二人幫助李氏擦屁股,倒也是并不讓人意外,畢竟當年的種種事件都太過有損顔面,他們二人在朝為官,自然不希望此事曝光出去。
“不論如何,總之試着找找看吧。
”武澤辰看着她,堅定地點了點頭,夏洛潼便也不再多說什麼,因她确實很想知道自己的身世。
好不容易理出這麼一條勉強算得上是線索的線索,二人便也沒了繼續待在孫宅的興緻。
武澤辰看着一旁人兒淡淡的神色,忽然開口道:“你若是不想住在這孫宅裡,不如晚上住在王府的莊子上如何?
”
夏洛潼微微一怔,顯然沒想到武澤辰會突然有此提議:“你在附近還有莊子?
”
“有一處,距離算不上遠,天黑前就能抵達。
”武澤辰點點頭道。
“行,就去那兒吧。
”夏洛潼聽了,當即便答應了下來。
她沒想到武澤辰如此細心,竟是連自己不喜這孫宅都瞧出來了,其實主要還是這具身體本能的排斥,畢竟從小在這吃了那麼多的苦,遭受了那麼多的磨難。
拿定主意,兩人便直接離開了孫宅,再次乘上馬車出了安源鎮,行駛到了距離安源鎮算不上遠的莊子裡。
用過晚膳,天色已暗,經武澤辰提議,夏洛潼便與他一起拿上小酒,上了主屋的屋頂,坐在屋頂上望着漫天星辰,一望無際的田野,邊飲酒邊聊着天。
這樣的感覺還真有些特别,似乎連心情都開闊了許多,有酒暖身,又有厚實的狐裘包裹,夏洛潼倒是半點不覺得冷。
兩人越聊越深,直到武澤辰提起已經故去多年的先安親王與先王妃。
“……當年的西方軍,一半掌握在父王手中,而另一半則是掌握在我外祖家,雖說因着聯姻的關系,将兩家綁在了一起,但父王和母妃卻是真心相愛,除了那被強行賜到王府的徐側太妃,父王再未有過任何一個母妃之外的女人,也正是因此,整個西方軍格外牢固,并不像其他幾方軍那樣存在着内鬥的情況。
”
夏洛潼正聽着武澤辰述說,就見這男人忽然别有深意地看了自己一眼,似乎意有所指一般。
她當即就明白了過來,心下卻是不由好笑,這男人連這事都要着重強調,是生怕她不知道,他的專情是家族遺傳?
還是暗示自己,他也是這般專情的人?
不得不說,她見武澤辰這般着急地表露心思,心裡頭還是很甜蜜的。
就聽他繼續說道:“但也正是因為這一點,父王和外祖家遭到猜忌,徐側太妃被賜下就是這個原因,可即便父王被迫收下了徐側太妃,但仍是不能讓皇上放心,于是後來就有了我中毒一事。
”
此時再次提起,武澤辰臉上已是平靜了許多:“若是安親王府沒了後,那一切就都不成問題了,父王的兵權遲早要交回到皇上的手中,但是外祖家的兵權卻無法因這個原因而收回,因為外祖家枝繁葉茂,不愁無人繼承。
”
說到這裡,武澤辰的聲音忽然轉冷了幾分,其中的恨意不加絲毫遮掩:“八歲那年,母親回娘家省親,結果再沒能回來。
”
夏洛潼察覺到武澤辰的情緒波動,心頭一跳,知道王妃恐怕就是在那個時候出的事。
果然……
隻聽武澤辰繼續道:“母妃回到外祖家之後,當地竟是突然發生了暴亂,說是有一股前朝的叛軍生事,結果沒兩日就傳出我外祖全家被滅門的消息!
”
“這其中,便有我的母妃!
”
夏洛潼看着武澤辰那驟然泛紅的眼眶,平日裡總是冰冷淡漠的神色早已不複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強烈的恨意!
她還是第一次見到他這般模樣,看着他整個人都被哀恸的情緒所包裹,她忍不住升起心疼的感覺。
沒想到他竟然還有這樣的過往,更沒有想到,當年的安親王府竟然還發生過這樣的事。
她忍不住伸手握住了武澤辰,小小的手掌将他的大掌包裹,并不如何溫熱的手掌,卻讓武澤辰覺得自己原本冷寂的心都好似重新找回了溫度。
不知從何時起,她似乎已成了他生命裡的唯一熱源,逐漸照亮了他原本昏暗無光的世界,讓他情不自禁地一步步向她靠近,纏繞在她的周身,汲取她的溫暖。
而他亦是這麼做的,将夏洛潼半擁入懷,他才繼續往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