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朝身後招了下手,元瞳的弓弦拉了起來,發出繩子緊繃的聲音,聽的人頭皮直發麻。
“嗖!
”
一聲利箭破空的聲音,司空拓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隻覺得耳邊有陣寒風吹過,接着就是一聲巨響,是他身後的一腰粗的樹。
竟然被那小子的箭撞斷了。
若是仔細去看,就會發現,元瞳的箭頭不是尖的。
所以它才能撞斷樹幹,而這樣的箭頭紮進樹幹的難度也更大。
司空拓摸了下耳朵,溫熱的血,沾了一手。
這是警告的一箭,若剛才他的箭尖再偏幾分,那麼現在斷掉的,就不是那棵樹,而是他的人頭。
“哼,今日算本王準備不足,改天本王定要親自去襄王府一趟,後會有期!
”司空拓憤然離去。
他走的又急又狼狽,都忘了蔣榮還跟他一起來了。
蔣榮被晾在原地,至始至終,他都是一聲不吭,但是在他微垂下的神情
何安見他終于肯走了,不禁松了口氣。
劉晨并未受傷,他走到何安面前,面露擔憂,“我們今日得罪了他,恐怕他不會善罷甘休。
”
何安冷呵了聲,“他肯定不會善罷甘休,不過沒關系,主子暫時不會去邊關,有主子在,他就是有天大的能耐,也掀不起什麼風浪來。
”
彩雲也走了過來,“我大姐還有兩個月就要生了,她懷的是雙生子,得十分小心,姐夫都不許他出府,我看咱們還是想辦法解決了這個人才好,免得驚了大姐。
”劉晨很贊同她的說法,“不錯,咱們不能什麼事都依靠大姐,這個事,我去殿下一說,盡量别讓他去襄王府,私下裡把他解決了。
”
何安抓着腦袋,冥思苦想,“我看這事,最好是有人告到皇上那裡,司空拓作為為一個他國使臣,擅闖女子學院,做出這等龌龊之事,怎麼能不禀報到皇上那兒,隻是……他沒有真的闖進去,這就不好說了。
”
事情沒有發生,就算上報了,唐皇也不會理,但是他們又不可能讓事情發生。
一旦司空拓真的闖進鳳知堂,他們這招牌還不得砸了。
巧兒腦筋轉的快,“要不這樣好了,咱們設個圈套,引他劫了送女學生回家的馬車,在外面劫了馬車,就不算闖進鳳知堂,一樣能定他的罪名。
”
何安樂的直拍掌,“這個主意好,巧兒,你行啊,難怪紅老闆要把你留下,我看哪,以後你也跟了我家主子,她特會用人,你瞧胖妞,現在也能獨擋一面了。
”
巧兒忍俊不禁,“何安哥,你這嘴皮子夠溜的,變着法的誇你家未婚妻,我看不如你們早日成親算了,我家小姐從前就說過,胖妞是個能生養的,到時給你生上十個八個,還不把你樂壞。
”
何安不好意思的撓撓頭,“不急不急,夫人快要生娃了,現在府裡的氣氛可緊張了,這種時候,我跟胖妞的事,還是先放一放。
”
巧兒也笑着道:“這倒是,你家夫人現在肯定很辛苦,那天我瞧着,腿都腫了。
”
說起這個,彩雲也很心疼,“不光是腿,現在臉也腫了,看着好像是胖了點,其實根本就不是,除了中午吃的多些之外,一天之中,吃的都很少,夜裡要吃宵夜,姐夫特意讓人在清風院弄了個小廚房,夜裡起來給姐姐做吃的。
”
“襄王殿下還會做飯?
”巧兒瞪大了眼睛驚呼,幾乎要以為自己聽錯了。
“剛開始不會,還把面做成面糊了,陳媽就說不讓他做了,以後她跟啞婆輪流值夜班,可是姐夫不同意,非要自己做飯,做了幾次,也像模像樣了,現在會的就更多了,做包子,下餃子,還會包馄饨呢!
”
“這麼厲害,襄王不愧是襄王,學什麼都快,襄王妃真有福氣,”巧兒羨慕的說道。
彩雲嬉笑道:“你也可以很有福氣啊,我們府裡還有很多好男人,像吳大哥,嚴大哥,還有大飛,他們都是很好的。
”
巧兒臉紅的很,有些害羞的低下頭,“我……我還不急。
”
劉晨看她倆說的投機,就跟何安兩人走了,元瞳當然是跟他們一起。
最近,他跟木朗的關系處的不錯,兩人經常湊在一起玩,好事沒幹多少,壞事幹了一大堆。
木朗也不笨了,知道元瞳武功厲害,不像他,隻會些招式簡單的拳腳,他當然得傍大腿,跟着元瞳混。
他們走了,彩雲跟巧兒便轉身進了學堂,大門在身後合上,好似之前的騷亂,沒有發生過似的。
彩雲掰着手指頭算日子,“說起來,還有兩個月,可為什麼我覺得時間過的好慢,好想看看大姐生下來的娃兒長什麼樣。
”
巧兒笑道:“襄王跟襄王妃長的都好看,娃兒一定也漂亮,到時你就升格做小姨了,你想好了給他們備什麼生辰禮嗎?
”
“當然有想了,我跟劉晨商量了,準備去打一對金手镯,樣式都選好了,等過幾日就去下定。
”
“你們選的一定很好看,可是我送什麼呢,我沒有錢定貴重的東西,便宜的又拿不出手,”巧兒這幾日一直在為這個事煩惱。
“不如你親手做些衣裳小鞋啥的,他倆出事的時候,都入秋了,衣裳換的多,而且又是兩個,再多都不嫌多,”彩雲拉着她走進女紅教室,巧兒是這裡女夫子,她跟着紅葉,學了一手好繡工,來這裡教女紅,再合适不過。
“照這樣說,那我做這兩套新衣服吧,要是襄王妃不嫌棄,别的衣裳我也可以幫着做,反正我下了學堂,大部分時間都在閑着。
”
“也行啊,好多東西都要準備,府裡陳媽她們都忙起來了,怕到了日子忙不過來。
”
這兩人說的熱鬧。
而此時,被她們讨論的主角,正坐在廂房裡,對着鏡子照來照去。
每照一下,她就得唉聲歎氣。
一會的功夫,歎了不下十幾遍。
赫連公子卷着袖子從外面進來,見她又在照鏡子,不免覺得好笑,“臉上沒長麻點,臉蛋還比以前白了,也嫩了,還是一樣的好看。
”
木香把鏡子往桌上重重一擱,撅嘴瞪他,“你又在哄我了,你瞧瞧我這臉,都快趕上胖妞了,還有兩個月哪,再這樣下去,我非得胖成球不可,到時候,你肯定會嫌棄我,嫌我變醜了。
”
赫連晟也着歎氣,走到桌邊,給她倒了杯溫水,“怎麼會,不管是胖是瘦,你都是我娘子,孩子他娘,再說了,根本沒胖多少,要非說有胖的地方,那就隻有這裡了!
”
他走到木香面前,忽然伸手觸上她的胸。
“讨厭,大白天的,不要耍流氓,”木香佯怒,拍掉他的手。
不過他說的也是實話,最近她的胸部,總是感覺漲漲的,也大了很多,問了陳媽,她說這是正常的,不然娃兒生下來,哪會有奶水。
赫連晟微微笑着,在她身邊坐下,擡起她的腿,放在自己腿上,然後,一下一下,輕輕的柔着。
她懷雙生子确實很辛苦,最近夜裡腿抽筋抽的厲害,夜裡總是會因為太疼,醒來好幾次。
到了後期,補再多的鈣也不頂用。
抽筋真的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尤其是頻繁的抽筋,搞的她夜裡都睡不好,白天就更沒精神了。
現在晌午都要睡好久,總也醒不了。
她現在的狀态,可把府裡的人給愁壞了。
赫連晟也在數着日子,可惜不能代她受過,隻能看着心疼着。
木香晃着自己的腿,“相公,我的腿好像又腫了些,你按一下試試。
”
赫連晟依言掀起她的小腿,輕輕的按了下,再擡起時,手指按下去的地方,出現一個小窩,“以後睡覺的時候,把腿墊高些,或許情況會改善。
”
木香又得歎氣了,最近總覺得胸口有歎不完的氣,“沒用的,我還得再熬着,等熬到生的時候,一切就都好了。
”
赫連晟看她懷的這麼辛苦,心中也不好受,“生過這兩個,以後咱們再不生了。
”
“這叫什麼話?
為嘛不生了,”木香聞言不悅了,“這叫先苦後甜,一想到日後在有兩個小娃供我差遣,聽我使喚,受的這些罪,也值了,咱們說好了,如果是男孩,就當下人用,家裡的一切大小事,都交給他們,如果是女孩,就當公主寵着,我的女兒,走到哪,都得是萬衆矚目!
”
“是,都聽你的,你想怎麼管,就怎麼管,不管是男孩還是女孩,都由你決定!
”
此刻窩在狹小空間裡的兩個小娃兒,在聽見他老爹說的這段話時,一齊為自己的将來的苦逼日子默哀。
陳媽端了洗腳水,每天這個時辰,木香都會泡腳。
當然了,她是夠不到擦腳,按說這擦腳的活,應該是喜鵲的事,但赫連公子哪肯讓别人碰她的娘子。
所以,從洗臉到洗腳,再到洗澡,都是他一手承包了。
當然,洗澡的時候,木香不好意思當着他的面脫衣裳,赫連晟又不放心她自己進去洗,隻能想了個折中的法子。
木香坐在水桶裡,将濕衣服扔出去,有花瓣的遮掩,倒還是可以藏住一些。
但是,每回洗到一半,某人的手就不規矩了,乘機吃她的豆腐。
陳媽送了水,沒急着走,天氣不錯,她得将夫人的被褥抱出去曬曬,最近總是陰雨不斷,被褥容易發潮。
赫連晟給她洗的很認真,這個男人,用他曾經拿劍殺人的手,如對待珍寶似的,替她洗着腳。
木香靠在美人榻上,出神的盯着他認真的樣子,心也被塞的滿滿的。
有他這樣寵着,就是受再大的罪,吃再多的苦,也值了。
陳媽曬過被子走進來,看見這一幕,隻是笑了笑,每天都能看見,起初還會誇上幾句,但是到後來,她也發現了。
如果把這樣的事,當做跟吃飯喝水一樣的尋常事,就真沒什麼可說的。
“夫人,中午你想吃什麼,兩位老爺子園子的菜,都長出來了,黃瓜,西紅柿,豇豆,還有很多小辣椒,夫人是想吃素一點,還是全葷的?
”
“園子結這麼多的菜了嗎?
那我得去瞧瞧。
”
她已經很好幾天沒去後院了,還真不知道那倆老頭把她的菜園子折騰成什麼樣了。
她說走,就急着要起身,赫連晟連忙按住她,“别動,還沒擦腳呢!
”
他拿過桌上擱着的幹淨棉布,無比仔細的将她的腳擦幹淨。
木香的腳,本來是很好看的,但最近因為水腫,腳變的白白胖胖,圓滾滾,倒是更可愛了。
赫連晟就喜歡看她的腳,每次給她洗腳時,總要多看上幾眼。
穿好鞋襪,簡單的收拾了一番,便在赫連晟的親自護送下,去了後院。
剛一跨進後院的拱門,就瞧見滿眼的綠色,有高的,如絲瓜,黃瓜秧,都做了竹架子。
矮的,長成片的,如辣椒秧,韭菜,小白菜,還有挂着青紅果實的番茄。
茄子也結了,長長的豇豆,垂在秧苗上,跟一串綠色翡翠似的好看。
菜園中間,一左一右,分别有兩個老頭,戴着草帽,穿着粗布短褂,手裡正拿着鐵鍬或是鋤頭,彎着腰,如農家老漢似的,在那拾掇地呢!
自打開春之後,這兩位老人家可是把全部心思都放在種菜上了。
看着自己種出來的菜,上了餐桌,倆老頭别提有多高興,整天就泡在菜園子裡,不是喂雞鴨,就是親自動手捉蟲,或者跟附近的農戶湊在一塊讨些種菜的經驗。
這樣的日子,他們過的可快活了。
因為每天風吹日曬,幹體力活,生活習慣又保持的好,倆老頭精神氣,也越來越好。
特别是木老爺子,現在走路都不用拿拐棍,比以前利落多了。
看見他們過來,赫連明德急忙扔了鋤頭跑過來,“丫頭,你怎麼來了,菜園這裡土疙瘩太多,你可别崴着腳。
”
木老爺子也扛着鐵鍬,趕過來,“就是呢,菜園裡坑坑窪窪,你就站在那兒,别再往前了。
”
木香不以為意的笑笑,“我又不是紙糊的,那有那麼容易摔倒,聽說園子裡黃瓜跟西紅柿都結了,我要嘗鮮。
”
“你想吃,那還不容易,等着!
”
“對,等着,爺爺去經你摘!
”
兩位老人家庭又急急忙忙的奔回去,沒多久,再回來時,手裡捧着剛摘下來的蔬菜。
新鮮的蔬菜看着就不一樣,顔色鮮亮,黃瓜上面還裹着一層小毛刺,西紅柿的根蒂還連在上面,紅豔豔的顔色,叫人看着就有食欲。
她伸手想拿一個嘗嘗,赫連晟卻比她還快,“你在這兒等着,我去給你洗洗。
”
他将兩位老人手上捧着的蔬菜,一一拿走,“我沒回來之前,不許她亂吃東西。
”
赫連明德笑呵呵的點頭,“知道了,你把東西都收走了,她還能生吃辣椒不成!
”
赫連晟去洗蔬菜了,木香終于逮到一個他不在的空檔,急着湊到兩位老人家跟前,壓低了聲,問道:“你倆可不可以帶我出去轉轉?
這些天,我在家都快悶死了。
”
木老爺子疑惑了,“不是你自己說,不想出去的嗎?
怎麼忽然又要出去了。
”
木香賊賊一笑,“那是我編瞎話騙他的,這人寸步不離的跟着我,抛了軍中跟朝中的事務,要是讓他陪我出去,肯定連馬車都不讓下,我就想去街上走走,看看人群,聽聽熱鬧,要不你倆帶我從後門溜出去,在附近轉一轉,我們就回來,成嗎?
”
她故意拖長了尾音,撒起嬌來了。
“這……”倆老頭為難了。
帶她出去,本身就有問題。
萬一被赫連晟知道,還不得飛瘋了,這小子瘋起來,還是挺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