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貴妃就是蘇美人。

　　這個消息打了後宮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

　　薛楚月再一次見到蘇妤是在禦花園。

　　看到蘇妤，她彎腰行禮：“臣妾參見宸貴妃娘娘，娘娘萬安。
”

　　蘇妤順手扶了她一下：“起來吧。
”

　　禦花園景緻錯落，哪怕冬日裡也有暖房精心培育出來的珍貴花草争妍鬥豔。

　　方才來時，蘇妤便覺得這裡熟悉。

　　薛楚月來禦花園的次數多，笑道：“當初，臣妾與娘娘便是在此處相遇。
”

　　第一次見面時，她是剛進宮的秀女選侍，蘇妤是陛下身邊的小宮女，如今三年過去，她是薛嫔，蘇妤成了宸貴妃。

　　時間過得可真快。

　　兩人并無舊情可叙，很快便分開走了。

　　薛楚月盯着蘇妤的背影看了許久：“我之前以為陛下有了新人，早已将蘇美人忘了。
”

　　知道蘇妤就是宸貴妃時，薛楚月也像現在這樣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很久，心裡的震驚不輸甯妃。

　　唯一的區别就是她不像甯妃那樣瘋癫。

　　“原來蘇美人就是宸貴妃。
”

　　原以為是新人代替舊人，萬萬沒想到，兜兜轉轉一大圈，那個新人還是蘇妤。

　　世上還有比這更好笑的事嗎？

　　看來陛下還是專一深情的。

　　說起來，當初蘇妤的死訊就很蹊跷，明明萬壽節那日還好好的，被刺客刺了一劍的自己都好好活着，什麼事也沒有的蘇妤卻死了。

　　與此同時，壽康宮。

　　太後手腕一抖，茶盞啪的一聲砸在地上：“你說什麼？
”

　　蕭衍耐心重複一遍：“朕要立宸貴妃為後。
”

　　太後眼前發暈，扶着頭緩了許久。

　　“哀家不同意！
”太後嘭的一聲拍在桌上，殿裡的宮女太監心顫了一下。

　　“立後之事牽扯良多，你封她為貴妃哀家不說什麼，但立後，絕對不行！
”

　　蕭衍低笑了聲：“母後，朕不是在詢問您的意見，而是通知您一聲，朕已讓欽天監選好了良辰吉日，母後到時候記得露個面，另外，封後一事事務繁雜，為免母後操勞，交給小德子與禮部操辦即可。
”

　　太後差點氣暈，指着蕭衍的鼻子：“你！
你不孝！
混賬！
”

　　蕭衍并未在意這句指責：“兒臣告退。
”

　　說完，起身向外走。

　　太後氣得咬牙：“養不熟的白眼狼！
果然，不是親生的就是養不熟！
”

　　嬷嬷吓得額頭直冒汗：“娘娘小聲些。
”

　　門外，蕭衍腳步頓了一下，面色如常繼續向外走。

　　對于太後，蕭衍的感情是複雜的。

　　太後對他有教養之恩，但太子之位被廢一事也與她脫不了幹系。

　　他在太後宮裡長到十歲。

　　那一年，還是皇後的太後被查出身孕，太醫斷言極有可能是個男胎，許是為了自己的孩子打算，她借昭嫔私通之事，一手推動了廢太子一事。

　　誰曾想懷孕四個月時，突然流産。

　　念在幼年之恩，蕭衍不會對太後做什麼，但若某些人認不清現實，妄圖對他指手畫腳，蕭衍也不會留情。

　　歲末在一片大雪紛飛中到來。

　　除夕年宴，蘇妤第一次在人前公開露面。

　　嫔妃們早已知道她的身份，在背地裡咒罵她陰魂不散，宴上還是得客客氣氣的行禮。

　　太後以感染風寒為由并未出席。

　　禦膳房離設宴的地方有段距離，再熱的飯菜在雪地裡走一遭傳到宴上時都冷掉了，因而宴上以飲酒賞舞為主。

　　宮裡的舞娘的确舞技精湛，不怪蕭衍當初在雲州城時說那舞女跳得一般。

　　“陛下。
”

　　舒貴妃忽然出聲，将衆人的目光都吸引過去。

　　她端起一杯酒走過來，敬蕭衍：“恭賀新禧，臣妾敬陛下一杯，祝陛下龍體康健，洪福齊天。
”

　　蕭衍看她一眼，沒說什麼，示意小德子給自己倒酒，微微仰頭飲下。

　　想起心裡的那個決定，蕭衍面對後宮嫔妃時寬容許多。

　　左右也見不了幾回了。

　　舒貴妃也将手裡的酒一飲而盡。

　　誰知袖子太寬，轉身時不慎碰倒了蘇妤桌上的酒杯。

　　蘇妤：“……”

　　怎麼到哪都逃不了被弄髒衣服的命運？

　　舒貴妃驚慌道歉：“陛下恕罪，臣妾不是故意的。
”

　　誰不知道蘇妤如今是蕭衍心尖上的人，哪怕是故意的也要說不是。

　　蕭衍沉着臉看她一眼，念及新年，以及前幾日定下的決定，他沒有發作，隻讓人帶蘇妤下去換衣服。

　　舒貴妃勾了勾唇角。

　　她的人早已在偏殿點了迷香，隻要蘇妤過去，被迷暈後，提前安排好的那人就會脫光衣服抱着蘇妤躺上床。

　　私通可是死罪，她就不信陛下到那時還會護着蘇妤。

　　蘇妤瞥了舒貴妃一眼，有系統和兔妖通風報信，她早就知道舒貴妃要幹什麼，妖怪也沒那麼輕易被凡人害。

　　隻是偶爾會覺得厭煩。

　　宮外要自由舒心得多。

　　舒貴妃說了祝詞，其他人自然不能不說。

　　“之後祝詞便不必過來了，在座上說即可。
”

　　什麼國泰民安，風調雨順，英明神武，江山穩固，好詞幾乎都被說了一遍。

　　輪到薛楚月時，她起身，說出了一句所有嫔妃都震驚加鄙夷的話：“臣妾祝陛下與宸貴妃娘娘連枝比翼，鸾鳳和鳴。
”

　　誰會祝自己的男人與别的女人連枝比翼鸾鳳和鳴？

　　可惜蕭衍很吃這套：“賞。
”

　　薛楚月無視周圍一圈鄙夷的目光，福身謝恩：“謝陛下賞賜。
”

　　耳垂上的珍珠耳墜折射出燭火光芒，蕭衍眼尾閃了一下，看過去，覺得那耳墜有些熟悉。

　　仔細看了兩眼，忽然想起來。

　　當初，蘇妤還是宮女時在他身邊伺候，撿了隻耳墜藏在懷裡，意外掉出來被他看到，似乎就是這個樣式的。

　　薛楚月見蕭衍一直盯着自己，臉頰微紅：“陛下？
”

　　蕭衍聲音淡漠：“這耳墜不好看，摘了吧。
”

　　薛楚月一愣，忐忑不安的應是，坐下就摘掉了耳墜。

　　身側的安嫔嘲諷：“谄谀取容。
”

　　薛楚月隻當沒聽到，谄谀取容又如何，投其所好而已，總比沒寵又沒地位來得好，最起碼陛下能記住她。

　　但偶爾薛楚月也會覺得悲哀。

　　如果有辦法出宮就好了，可惜如果沒有意外，她這輩子都得困死在這宮牆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