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觀的視角裡，蘇妤是提交答案離開遊戲，回到現實世界了。

　　但是在蘇妤的視角裡，并沒有。

　　腦海裡的系統報錯聲尖銳刺耳，蘇妤隻感覺身子一輕，周圍的一切變得靜止，沈觀臉上的驚訝靜止，他脖頸上的血滴停住不再向下流，房間外的腳步聲停住，門外的撞擊聲也停下。

　　蘇妤本以為她會被傳送回現實世界，可是再睜開眼，她仍在遊戲裡。

　　身子像被什麼禁锢住，無法動彈。

　　她看到自己的視線一點點變暗，漸漸的，所有能看見的地方都被黑暗覆蓋，化為一片虛無，這裡安靜到死寂，沒有一點聲響。

　　這裡是哪？

　　蘇妤嘗試在腦海裡呼喚系統：【系統？
系統你在嗎？
這是哪？
】

　　哒，哒，哒。

　　沉穩而富有節奏的腳步聲在這個死寂之地響起，越來越靠近。

　　“就是你殺了那個蠢貨？
”

　　一道低沉悅耳的聲音響起，聲線華麗富有磁性，語氣是玩味的，帶着一種看熱鬧的邪肆感，還有點耳熟。

　　很快，蘇妤眼前的黑暗消失。

　　眼前依舊很暗，但是能看清東西，像是朦胧月光透過窗戶灑進來的亮度，依稀能看清眼前所處的地方像是一個古堡。

　　聽到聲音，蘇妤心底警鈴大作。

　　霎時間，渾身上下每一個毛孔都叫嚣着危險。

　　能夠控制身體的那一刻，蘇妤反應極快就地一滾，躲到牆角處，同時向聲音來源處擲出滅魂釘。

　　轟——

　　巨大的聲音帶起一陣迸濺的磚石泥土向四周四濺開來。

　　轉頭一看，蘇妤冷汗直冒，慶幸自己躲得及時。

　　隻見剛剛她所在地那個地方已經是一個巨大的深坑了。

　　如果不是她反應快，現在在坑裡的就是她，沒準會被壓成肉末。

　　“不錯，反應還挺快的。
”那道聲音再次響起。

　　再聽一遍，蘇妤覺得聲音更加耳熟。

　　說完這句話，那道聲音沒有再響起，連腳步聲也停了。

　　蘇妤并不覺得他離開了。

　　忽然，她心髒跳得飛快，幾次遊戲培養出的直覺告訴她快躲開，誰知腳下剛準備發力，喉嚨處驟然一緊。

　　一雙骨節分明的大手毫不留情掐住了她的脖子。

　　蘇妤眉頭皺起，眼中劃過狠厲，擡腿重重踢了過去，同時右手手腕一翻，一把匕首用力劃向身前的人，趁着那人躲閃的瞬間，左手悄然出現一把左輪手槍，毫不猶豫扣下扳機。

　　“嘭——”槍聲響起。

　　讓蘇妤震驚的是，這麼近的距離，那人竟然躲開了，子彈都能躲開，這已經超越正常人的範疇了。

　　可惜躲過了子彈，卻沒有躲過匕首。

　　那人摸了摸脖子，一道極深的血痕橫亘在脖頸上。

　　“啧，下手真狠。
”

　　氣管斷了還能說話？

　　在蘇妤震驚之際，那人驟然欺身過來，一條腿微微屈起抵住蘇妤的腿，看不清他是怎麼動作的，蘇妤隻覺手腕一疼，匕首哐當一聲掉在地上，左輪手槍也被那人奪去。

　　掐住她脖子上的那隻手緩緩用力。

　　蘇妤感覺呼吸困難，嘴巴不受控制張開，眼底泛起生理性的淚花。

　　她用力擡起濕潤的眸子。

　　因為距離拉近，蘇妤終于看到了那人的長相。

　　瞬間，似有一道驚雷在空中炸響。

　　蘇妤終于明白剛才為什麼會覺得那道聲音熟悉了。

　　她艱難發出聲音：“淩、淩哥哥……”

　　蘇妤想問他不是已經死了嗎，為什麼還活着？
又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這裡是哪裡？

　　當然，她更想做的是求他放過自己。

　　蘇妤不想死，五次被拉進遊戲都沒死，她不想莫名其妙死在這裡。

　　一滴淚從眼角滑下。

　　啪嗒，滴在與脖頸相連的那隻手上。

　　像被燙到一般，那隻手顫了一下，下意識松開，轉瞬又重新掐住脖子，隻是不像之前那樣用力。

　　得到喘氣的機會，蘇妤脫力般大口喘息，眼尾的生理鹽水沾濕睫羽，濕漉漉糾纏成一簇一簇的，低低垂下，瞧着狼狽又可憐。

　　那人似乎覺得有意思，挑了挑眉：“我可不是你的淩哥哥，你的淩哥哥已經被你殺了，哦，也不能這麼說，因為他還沒死，隻是被踢出遊戲了。
”

　　聽到這句話，蘇妤心髒微弱跳了一下，擡眸看他，一模一樣的五官和輪廓，連眼尾那顆不起眼的小痣的位置都一樣。

　　可是仔細觀察，就會發現他們确實不一樣。

　　淩寒夜的瞳膜顔色偏淺，在陽光下泛着琥珀一樣的色彩。

　　眼前這人眸中卻是濃墨一般的漆黑，月光下泛着邪肆的光，他嘴角勾起的弧度輕佻，每一個神态表情都和溫和、正直、有教養的淩寒夜天差地别。

　　蘇妤嗓音嘶啞：“你是誰？
”

　　“我是誰？
”他垂眸，嘴角邪異的笑容微斂，聲音很淡，透着股荒蕪的孤寂感，“我沒有名字，不過，或許你們更習慣稱呼我為……系統。
”

　　聽到他自稱系統，蘇妤差點從人設裡脫離出來，但很快她就反應過來，男人口中的系統是指遊戲系統。

　　蘇妤松了口氣，她就說嘛，系統那隻大肥貓要是能變成這個樣子，她把快穿局吃了。

　　“你和、淩哥哥……是什…什麼關系？
”

　　蘇妤皺着眉，喉嚨像火燒一樣痛，說一句完整的話格外艱難。

　　“真敏銳啊。
”男人沉吟片刻，挑眉道，“告訴你也無妨。
”

　　聽完男人口中的答案，蘇妤恍然大悟，難怪她總覺得男主的人設有點奇怪，原劇情的描述也很奇怪，原來如此。

　　“你說你是系統。
”

　　蘇妤忍着嗓子的難受，冷靜直視他的眼睛：“所以你不能殺死我，我通關了遊戲，你必須放我離開。
”

　　系統由代碼組成，既然是代碼，就有底層邏輯，受某種規則約束，玩家通關了遊戲，就可以回到現實世界，這是一開始就定下的規則，也是遊戲運行最基本的邏輯。

　　也許他可以用某種方法把她拉進這個空間，但是不能永遠把她困在這裡。

　　果然，男人承認了。

　　他輕笑一聲，饒有興緻的觀察蘇妤一會兒，緩緩道：“你很聰明。
”

　　離開這個奇怪空間的那一瞬，蘇妤的道具被還了回來。

　　她毫不猶豫舉起槍對準男人，扣下扳機。

　　槍響後，她消失在了這個空間。

　　男人險險躲開子彈，望着空中，眼裡的漆黑與荒蕪褪去些許，手掌緩緩撫上心口，那裡久違的跳動起來。

　　她很厲害，也很聰明，至少比那個蠢貨要聰明。

　　男人輕撫着心口的位置，如果一個人連自己的一部分都不願意接受，那這個人一定是天底下最蠢的蠢貨。

　　還有——

　　他似乎，有點心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