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屋的視線都聚焦到自己這裡，蘇妤想打個地縫鑽進去。

　　蕭衍啧了一聲：“怕什麼，說就是了。
”

　　妃嫔們覺得後面應該還有一句：朕給你撐腰。

　　皇上的意思分明就是這樣，他不在意真相是什麼，玩鬧似的把兩個宮妃的命運交給一個宮女判定，隻是為了給這個小宮女長臉。

　　蘇妤看看蕭衍，又看看女主，最後擡手一指。

　　“她先動的手。
”

　　鄭選侍神色慌亂：“你憑什麼這麼說？
陛下，您不要聽信一面之詞，不管怎麼樣，摔倒的是臣妾……”

　　蕭衍沒功夫聽她喊冤，直接定罪：“狡辯，污蔑，罪加一等，禁足半年。
”

　　鄭選侍話沒說完就被捂住嘴帶了下去。

　　滿屋的妃嫔鴉雀無聲，就連薛楚月也沒想到會這麼順利。

　　她擡眸向那個小宮女看去，正好瞧見皇帝給她塞了第三塊糕點，似乎在皇帝心裡，這滿後宮的嫔妃還不如一個宮女有意思。

　　太後按了按太陽穴，腦袋突突的疼。

　　她揮揮手把妃嫔們打發走，讓人傳膳，不管怎麼說，飯還是要吃的。

　　“清漪，你留下陪哀家用膳。
”

　　舒貴妃溫婉道：“是，母後。
”

　　其他妃子不乏羨慕，隻是舒貴妃是太後侄女，她們羨慕也沒用。

　　出了壽康宮，妃嫔們四散開來各自回宮。

　　薛楚月還在回想剛剛殿上發生的事，一陣出神。

　　“娘娘，今日多虧了陛下身邊那位蘇妤姑娘。
”秋雨說，“那鄭選侍着實可惡，分明是她自己心術不正，卻要胡亂攀咬您，幸好陛下明察秋毫。
”

　　薛楚月想說陛下不是明察秋毫，而是根本沒将她們放在心上。

　　若今日那位蘇妤姑娘指的是自己，想來下場與鄭選侍也沒差。

　　“等等。
”

　　薛楚月一行人被喊住，回頭一瞧，正是她們剛剛談論的那位蘇妤姑娘。

　　蘇妤追上女主，喘了口氣，把懷裡的珍珠耳墜還回去：“這個給你。
”

　　薛楚月一愣，随即認出了這是自己丢的那隻耳墜。

　　“你收好，下次别丢了。
”

　　薛楚月握着耳墜，正要說些什麼，剛張開口，眼前隻剩蘇妤的背影了。

　　“……”

　　秋雨微微皺眉：“娘娘，這位蘇妤姑娘真是沒規矩，就算她是陛下身邊的宮女，也不該不向您行禮啊。
”

　　薛楚月看得通透：“這宮裡，陛下就是規矩，陛下向着誰，誰就有規矩。
”

　　……

　　回了紫宸殿，蕭衍竟真讓人取了一盒東珠送給蘇妤。

　　蘇妤捧着沉甸甸的盒子不知所措。

　　“高興傻了？
”蕭衍看着小宮女沒見過世面的樣子，随口問，“你進宮前是哪裡人？
”

　　蘇妤抱着盒子跟在蕭衍身後，像個小尾巴似的：“奴婢以前住在山上。
”

　　蕭衍靠在小榻上，閉上眼睛，讓蘇妤給他按摩捏肩。

　　“山上？
”

　　怪不得沒見過世面。

　　小宮女手指細膩溫軟，似乎格外喜歡貼着他，聲音雀躍：“就是京城外的那座山上。
”

　　蘇妤越來越覺得扮成宮女接近蕭衍是個正确的決定，肌膚相貼，龍氣毫無阻礙的傳遞過來，舒服得人想要更多。

　　蕭衍閉着眼睛，有一搭沒一搭的問話，看在小宮女用着還算順心的份上不計較她沒規矩的行徑，直到——

　　蕭衍沉着臉抓住快伸進他衣襟裡的手。

　　“知道上一個想爬床的宮女是什麼下場嗎？
”

　　“朕讓人剁了她的手，割了她的舌頭，挖了她的眼睛，沒規矩的東西，留着也沒用。
”蕭衍聲音輕飄飄的，帶着不易察覺的警告和冷意。

　　蘇妤隻顧着吸龍氣，醉了一般臉頰泛紅，根本注意不到蕭衍話裡的意思。

　　“奴婢沒有。
”她聲音嬌媚，做出的動作卻和她的話截然相反，“奴婢隻是想離陛下更近一些。
”

　　蕭衍沉着臉禁锢住蘇妤亂動的雙手。

　　不知悔改的小宮女仗着他這些天的優待，認不清身份，以為自己可以憑借美色勾引到他，飛上枝頭。

　　蕭衍厭惡房事，也厭惡心思不正的人。

　　沒多久，蘇妤一臉茫然被趕出殿外，貼身宮女的身份還沒捂熱就沒了，又成了之前的奉茶宮女。

　　忽視周圍看笑話的眼神，蘇妤失落的歎了口氣，龍氣果然不是那麼好吸的。

　　後宮的消息向來傳得飛快。

　　蘇妤惹陛下厭棄的消息不胫而走，滿後宮都在看笑話。

　　薛楚月陷入沉思，顯然不明白早晨還得陛下偏愛的人怎麼中午就惹陛下厭棄了？

　　最終得出結論，伴君如伴虎。

　　望着四四方方的宮牆，薛楚月難得迷茫，她真的能如進宮前所期望的那樣，得寵然後庇護妹妹嗎？

　　蘇妤自閉了一下午。

　　連茶水都是另外兩個宮女輪流進去換的，當然，其中也有那兩人故意排擠她，不願她見到陛下的原因。

　　蕭衍同朝臣商議政事，一下午都在禦書房。

　　輕抿一口溫熱的茶水，不管是茶湯色澤還是味道都屬上乘，泡茶之人技藝娴熟，蕭衍卻皺起了眉。

　　來來回回始終隻有兩位宮女進來奉茶。

　　蕭衍面上未說什麼，隻讓福安過來，吩咐了他一件事。

　　福安壓下古怪的面色，彎腰恭敬道：“是。
”

　　殿外，蘇妤沒有活幹，樂得清閑。

　　她正低着頭打盹，身子忽然被推了一下，旁邊的宮女提醒她：“别睡了，福安公公過來了。
”

　　蘇妤揉了揉眼睛，剛清醒就得知一個噩耗。

　　福安闆着臉：“陛下口谕，奉茶宮女蘇妤，玩忽職守，目無宮規，扣一月月錢。
”

　　蘇妤目瞪口呆，哈？

　　說實話，剛聽到這個吩咐時，福安也比蘇妤還震驚。

　　陛下什麼時候管起宮女的月錢了？

　　傍晚，大臣離開皇宮，蘇妤端着新泡好的茶進了禦書房。

　　這一次她規規矩矩的把茶盞放下：“陛下，請用茶。
”

　　蕭衍瞥了她一眼，面無表情繼續批改奏折，蘇妤放下茶盞後依依不舍的吸了一大口龍氣，才慢吞吞往外走。

　　“站住。
”蕭衍涼涼出聲，“朕讓你走了嗎？
”

　　蘇妤端着托盤，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蕭衍眉頭緊緊皺起，似乎想不通自己剛剛為什麼要出聲叫住她。

　　“給朕磨墨。
”

　　正在磨墨的福安：“……”

　　再次被搶走工作，福安灰溜溜被趕到殿外，臉上的褶子寫滿了心酸，皇帝的心，海底的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