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經常，是每次。

　　賀今安這樣想着，嘴上卻道：“還好。
”

　　這個回答和他這個人一樣悶。

　　蘇妤不喜歡話少的人，顯得她一個人一直說話很傻，陸随洲除外。

　　她無趣的結束話題，直接命令：“過來，幫我看一下這道題。
”

　　賀今安有些驚訝，在蘇妤催促的目光中，慢吞吞搬着凳子坐了過去。

　　是一道水平比較高的題，答題區填滿了一半，女孩字迹不算工整，但不難看，張揚飄逸，像她這個人一樣。

　　思路是對的，也沒什麼錯漏，隻是卡在了其中一個步驟上。

　　賀今安略略掃一眼，心中有了章程。

　　暖金色的陽光透過窗灑進來，面前的紙張都鍍了層金，空氣在陽光下柔柔蒸騰，賀今安放輕呼吸，清淺的香氣卻無孔不入的往鼻腔裡鑽。

　　為了聽得更清楚，女孩離近了些，皺着眉：“什麼，這裡再說一遍。
”

　　幽香氣息更重，并不嗆人，就是勾得心底燥熱，連帶着無意擦過他手臂的發絲也像帶了鈎子似的弄得人發癢。

　　賀今安喉結微微滾動，強迫自己忽略這些，專心講題。

　　蘇妤聽得漫不經心，偶爾走神就讓賀今安再講一遍，把他當成一個沒有感情的輔導機器。

　　忽然，放在一旁的手機響了。

　　蘇妤側眸掃了眼，支着下巴的手放下，身子坐直，打了個手勢讓賀今安停下，她拿起手機，浏覽對方發過來的消息。

　　看清楚内容，蘇妤眉頭先是一皺，然後舒展，噼裡啪啦打字，鑲鑽的美甲敲擊在屏幕上不斷敲擊，很快發過去一大段文字。

　　賀今安沒有窺探别人隐私的癖好，但離得太近，不可避免看到幾個詞，寫着‘月考’‘作弊’‘試卷’之類的字樣。

　　沒等他細看，女孩已經起身，嫌打字慢，直接撥了個電話過去，一邊撥一邊向外走。

　　大約十分鐘後，蘇妤哼着歌心情不錯的回來：“你繼續。
”

　　蘇妤其實很聰明，成績也不差，被賀今安點撥幾句立馬明白接下來該怎麼解，提起筆，神情專注。

　　賀今安見狀，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一道題結束，蘇妤放下筆，伸了個懶腰，懶洋洋看向賀今安：“把你微信給我。
”

　　賀今安愣住。

　　“快點。
”蘇妤催促。

　　賀今安垂下眼眸，細碎的頭發半遮着眼睛，他很白，在陽光下更白，細看去睫毛又長又密，可惜總是微微垂着頭，像隻見不得光的蒼白鬼魂。

　　加了微信，蘇妤幹脆利落的轉過去一千。

　　在賀今安詢問的目光中，蘇妤輕描淡寫道：“輔導費。
”

　　賀今安第一次體會到有錢人的錢有多好賺。

　　……

　　月考在國慶之後，由學生會和校學工部聯合安排。

　　陸随洲臨時有事，直接缺考跟父親去了國外，學生會事務由宋子謙和蘇妤代管。

　　值得一提的是，經過上次天台事件後，蘇妤已經連續一周沒理過宋子謙了。

　　看到他，蘇妤冷哼一聲，警告道：“這次月考由我負責，你不許插手。
”

　　宋子謙道過歉，可惜收效甚微。

　　按照蘇妤的脾氣，沒有一個月絕對不會原諒他，宋子謙一邊思考有什麼辦法能讓蘇妤消氣，一邊順着她：“好。
”

　　月考曆時兩天，成績是在第四天傍晚出來的。

　　林初語緊張的等待結果，成績下發後，她長長呼出一口氣，如釋重負——班級第四，年級第十，一個還算不錯的成績。

　　班主任笑着對她點了點頭：“林初語同學發揮得不錯。
”

　　“同時，咱們班還有一位同學，這次考得非常好。
”班主任的目光緩緩落在賀今安身上，帶頭鼓掌，“讓我們恭喜賀今安同學，這次考試不僅是班級第一，還是年級第一。
”

　　全班鼓掌。

　　這樣的場景司空見慣，賀今安情緒淡淡。

　　“報告！
”

　　這樣熱烈的氛圍中，一個人忽然舉手。

　　林初語驚訝側目，因為舉手的人是她的同桌。

　　在所有人的注目下，同桌緊張的咽了咽口水，大聲道：“老師，我要舉報，有人作弊！
”

　　全班為之一靜，下一秒，響起窸窸窣窣的說話聲。

　　不知為何，林初語眼皮狠狠跳了兩下，總覺得有事情要發生。

　　同桌飛快瞟一眼蘇妤，清了清嗓子：“這個人就是——”

　　“林初語！
”

　　林初語腦子嗡的一聲，一片空白，憑借本能站起來反駁：“不可能！
”

　　林初語幾乎無法思考，想不通為什麼會有人舉報自己作弊，她有沒有作弊自己還能不清楚，根本就是子虛烏有的事。

　　“我沒有作弊。
”林初語腦子逐漸清明，看向舉報她的人，“你這麼說，有證據嗎？
”

　　同桌視線回避：“當、當然有。
”

　　“月考前，我在林初語同學的桌子上看到了兩張試卷，就是這次月考的試卷，衆所周知，聖安亞的考試試卷都是老師自己出題，全程保密，所以林初語一定通過某種途徑偷了試卷進行作弊。
”

　　林初語覺得荒謬：“什麼試卷，你不要血口噴人。
”

　　“不信的話，讓人搜一下她書包就知道了。
”

　　最後，果然在林初語書包裡搜到了試卷，不是兩張，而是四張，語數英加一張物理試卷，每一道題都和月考試卷一模一樣。

　　林初語腦子空白一瞬：“怎麼可能？
”

　　想到什麼，她猛的看向同桌：“是你，是你把這些放到我書包裡的！
”

　　同桌慌亂一瞬，眼神閃躲間撞進蘇妤平靜至極的眸中，忽然淡定下來。

　　不管怎樣，這件事是蘇妤讓她做的，就算沒成功蘇妤也必須保她。

　　“你别亂說，我哪來的本事拿到月考試卷？
”

　　林初語怒極反笑：“那我就有本事拿到試卷？
”

　　同桌輕哼一聲：“你是江斯哲女朋友，本事大着呢。
”

　　此話一出，林初語的嫌疑瞬間增加。

　　林初語氣得發抖，偏偏無法反駁：“調監控！
調今天下午的監控，這幾張試卷一定是你放的！
”

　　蘇妤的跟班之一趙馨欣忽然開口：“好啊，老師，那我們就調監控吧，看看林初語同學是否真像她說的那樣清白。
”

　　趙馨欣語氣嘲諷：“可别是賊喊捉賊。
”

　　林初語胸脯劇烈起伏，顯然被氣得不輕。

　　蘇妤全程沒有說過一句話，看戲一般支着下巴，唇角微勾，從容得仿佛提前知道結局，勝券在握。

　　忽然察覺到一道視線，蘇妤漫不經心瞥過去。

　　隻看見一張精緻蒼白的側臉。

　　賀今安垂在身側的手微微捏成拳，想起了月考前的那次，他在蘇妤手機裡看到的幾個字眼，心底那絲悸動一瞬間仿佛被冷水澆滅。

　　這幫人仗着權勢，可真是什麼都做得出來。

　　爛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