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謝鼎家，天還大亮着。

　　謝家老太爺在謝家坳輩分很高，這場白喜事辦得也熱鬧，基本的村民都聚集在那邊。

　　後山底下又冷又偏，平時就沒啥人來，此時更不會有人。

　　謝辭幾人也不嫌髒，都手腳利索地幫忙。

　　檢測員檢測得非常順利。

　　程紫笑眯眯地坐在謝鼎家門口，看看四周原生态的風景，又看看彪碩的牛群，心裡在打這小算盤，算這批牛的價值。

　　謝懷端了杯白開水出來，“嫂子，喝水。
”

　　“謝謝！
”

　　程紫兩邊看了看，拉過張小木墩，“坐下說話。
”

　　謝懷抿了抿唇，輕嗯了一聲，安安靜靜地坐在程紫身邊，也随着她的眼神看向牛群，眼中有着不舍。

　　“我哥說，我們要跟大哥大嫂去通城。
”

　　“對啊，應該是後天回去，你們早些收拾，到時候跟我們一起走。
”

　　謝懷臉上閃過一絲無奈，“我這病其實沒事...”

　　“嗯？
”程紫回頭看他。

　　謝懷生的比謝鼎更清秀幾分，兩兄弟并不是很像。

　　可程紫還是覺得有意思，因為在他身上也能看到謝辭的影子。

　　而且有一分親切感。

　　嗯，就是親切感！

　　“阿懷是吧，你不要有負罪心理，其實嫂子覺得這牛群賣了好，謝家族人是什麼本性，你應該比我清楚吧？
”

　　謝懷和謝鼎不同，謝鼎為人内斂、誠摯、淳厚。

　　謝懷卻是心思極其敏感，智商很高的少年。

　　程紫在用話點他！

　　他不僅聽明白了，心裡還細想了很多。

　　沉默了好一會，點點頭，“那要麻煩謝辭哥和嫂子了。
”

　　“不麻煩，我家很大，你們可以暫住我家。
先看你的病要緊，你哥很擔心你...”程紫沖她溫和地一笑。

　　“一切都會好的，如果你們願意在通城安家，到時候讓你謝辭哥帶你們買個房子，都是小事。
”

　　謝懷眼神閃了閃，眸底閃過一絲笑意，沒接這話。

　　程紫沒看他，如果看到他此時的表情，她肯定能在少年臉上，看到逐漸浮現的松弛感，和眼神裡的解脫與期盼...

　　“聽我哥說，通城沒那麼冷。
”

　　“哎呦~”說起冷，程紫忙緊了緊自己的圍巾，搓了搓手。

　　“通城天氣比這可暖和多了，對了，阿懷你穿得太少了...”

　　程紫打住了話頭，細細打量了少年的衣衫。

　　又看了眼不遠處的謝鼎...

　　兩人的衣服洗得很幹淨，卻都有些破舊、泛白，而且...尺寸明顯有些不合适。

　　謝懷的臉頰微紅，“我不冷。
”

　　程紫橫了他一眼，“真是孩子！
明天，喊你謝辭哥給你們買身暖和的衣服先穿着，等回通城的，嫂子給你做。
”

　　謝懷眼眸微微睜大，竟不知怎麼回答...

　　反應過來，臉更紅了，“不用的嫂子。
”

　　“不用謝，不客氣！
”

　　程紫無所謂地擺擺手，笑的八顆小白牙熠熠，先把他想謝的話打斷了。

　　謝懷又垂下了眼眸，眼中帶上了難得的笑意。

　　...

　　等所有牛群檢測完，王督導員滿意地點點頭，開始核算價格。

　　這無關人情不人情，好牛，好價，是最基本的誠信。

　　不過畜牧局有畜牧局的價格規定範圍，他也不會特地給高了，能壓點價，自然是想壓的。

　　“黃牛、水牛我按同一價給你，2200元一頭。
至于牦牛...最高能給你3900元一頭。
”

　　說完，再次看向謝辭。

　　謝鼎早就把底價告訴謝辭了，王督導員的報價比底價高。

　　謝辭剛想點頭，程紫含笑來了。

　　“王督導員，這牛還行吧？
”

　　一位長相憨厚的檢測員先開口了，“很久沒見到這麼好的牛群了，養得很不錯，健康方面保持得很好。
”

　　王督導員也是點頭應是。

　　程紫歎了口氣，“我這大弟弟啊，也真的有些本事，畢竟父母走得早，小弟又身體不好，就靠着他辛苦養牛，維持着這個家......”

　　程紫是越說越落寞，連着謝鼎臉上都帶上了一絲憂傷。

　　王督導員一愣，總感覺哪不對勁...

　　程紫一拍謝辭，“哎呦，老公，你說我，真是...咋說起這些來了，你們價格商量好了嗎？
”

　　謝辭眼底閃過一抹笑意，瞬間恢複冷峻，點頭道：“嗯，算好了。
”

　　他一說完，程紫眼中居然有一絲淚意。

　　“這...”王督導員感覺自己都不知道要說什麼了。

　　“王同志！
”程紫小身闆挺得筆直。

　　“程同志，您說...”

　　“也别說我為難你，這價格和我打聽的有點出入，我可不是坐地起價，您千萬别誤會。
我隻想厚着臉皮問一嘴，能不能...适當地加點，也當給這倆孩子一點辛苦費了...”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王督導員感覺自己被架在架子上，隻要說出這不能，就是惡人了...

　　“我再算算吧。
”

　　“麻煩您了，您真是好人。
”

　　王督導員：“......”

　　王督導員和檢測員低聲讨論了幾句，低頭開始清算。

　　最終給出的價格，居然是畜牧局的最高價！
！
！

　　30頭黃牛，按2400元一頭。

　　14頭牛水，按2500元一頭。

　　6頭牦牛，按4300元一頭。

　　共計：132800元。

　　謝鼎險些詫異的出聲，硬生生被忍住了。

　　程紫幾人都是見過錢的，倒是沒多驚訝。

　　“謝同志，您看？
”

　　王督導員臉上表情有些僵硬...

　　“可以。
”

　　王督導員開了張單據，“明早...不，明天下午，你們來畜牧局辦手續，鎮上的報告需要打好，明天你們直接去南橋鎮的畜牧站辦理，我今晚會打電話吩咐好。
”

　　“行，多謝了！
”

　　“那今天就先到這，如果明天能辦完手續，後天或者大後天，我們會來拉牛，在此期間如果牛群出任何問題，都由你們承擔的風險。
”

　　謝辭點頭應下。

　　時間不早了，幾人也直接起身告辭。

　　一輛小車駛出謝家坳，來時沒人發現，連走時也沒人發現。

　　謝鼎劍眉緊擰着。

　　“怎麼了？
價格不滿意？
”

　　謝鼎搖搖頭，“謝辭哥，你說叔伯嬸娘們...會讓他們把牛拉走嗎？
”

　　謝辭勾唇笑了笑，“不用擔心。
”

　　這就是他找畜牧局的目的，不然這人情是白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