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離王朝,大炎城。
黑夜,天空無月,偌大的秦府裡面,一道看着就讓人覺得落幕的身影,在黑暗中輕車熟路的慢走着。
透過黑暗,依稀能看到他那張清秀的臉上,透着一縷極為複雜的情緒。
“大半夜召開家族會議,看來他們是等不及,要廢掉我這個繼承人的身份。
既然如此,我就自己辭掉,免得讓族長大伯為難。
”
他叫秦白衣,十七歲,是秦家的少主。
很快他就走到了秦府的大殿外面,有了燭光的映照,才看到秦白衣穿着一襲白衣。
還不等他踏入議事大殿,就聽到裡面傳出族長大伯的怒吼聲:“别怪我醜話說在前頭,你們如果因為秦白衣廢了修為,就提議罷黜他少主之位,就是與我這個族長為敵!
”
緊随着秦家大長老的聲音也響了起來:“不僅不能提,連暗示都不可以,否則休怪我這個老骨頭不客氣!
”
“恩?
”秦白衣微微一愣,族長會這麼說,秦白衣一點都不意外,畢竟這是他親大伯,自小父母死亡的他,從小就被大伯當親兒子養大。
但連大長老都這麼說,卻讓他頗為詫異,畢竟以前族裡,反對他最多的就是大長老。
“族長,大長老,你們把我們想成什麼人了?
”
“白衣修為還在的時候,是大炎城的第一天才,我們秦家有今天的規模,就是依仗白衣,否則我們哪有今天的富裕日子。
”
“如今白衣沒了修為,正是我們報答他的時候。
我們怎麼可能會在這個時候廢掉白衣的繼承人身份。
”另外幾個長老相繼說道。
大殿外的秦白衣,聽到這話後,眼中先是閃過感動,不枉他這些年為家族的付出。
不過很快,他又歎了一口氣,這些年他一直一心二用,一邊修煉,一邊為家族在外征戰。
如今好不容易,所有人都以為他廢了修為,原本他還想借助這個機會辭掉少主身份,好好潛心修煉。
沒想到族人跟他想的不太一樣。
這讓他感動的同時,又感到幾分無奈。
半個月前,秦白衣突然一夜之間,喪失了所有修為。
所有人都不知道怎麼回事,包括秦白衣自己都不知道怎麼回事。
他沒有走火入魔,也不是被人廢了修為,而是一覺起來就莫名其妙沒了一身修為。
直到三天前,他才知道,原來自己突然沒了修為,是因為蘇醒了‘特殊血脈’,這‘特殊血脈’叫什麼他也不知道。
他隻知道他現在更強了,天賦也更高了,如今修煉一天,效率相當于以前修煉一個月。
秦白衣沒有進議事大殿,從他們的對話,他已經知道自己想在這時候辭掉少主之位已經不太可能。
既然這樣,又何必浪費時間去多費唇舌。
秦白衣原路返回,回到了自己住所後,便開始了修煉。
蘇醒‘特殊血脈’雖然才三天的時間,但就是這短短的三天,他的修為已經有了極大的增長,隐隐有了突破的征兆。
黑暗中,秦白衣的身子,就像一口巨大漩渦,方圓萬米内的天地靈氣,瘋狂的往他身上彙聚而去。
還好這一幕,沒有被外人看到,否則非吓死不可。
其他武者修煉,都是如呼吸一般,通過一呼一吸,将天地靈氣攝入體内。
秦白衣卻是将肉身化作漩渦,成片成片吞噬天地間的靈氣。
“轟――”
一股突破的氣息,從秦白衣身上席卷而出,他的修為,在這一刻,從武道七品臻至了武道八品。
“這......這麼輕易就突破了?
”這修煉速度,連秦白衣自己都感到震驚道。
蘇醒血脈以前,秦白衣至少還要兩年時間,才能從武道七品臻至武道八品。
但蘇醒血脈後,算上前面修煉的時間......也才三天多一個小時的時間,他就走完了原本需要兩年才能走完的路。
“恩?
”就在這時,秦白衣的額頭,突然傳來一陣灼熱的痛楚,一道彎月形狀的金色印記,出現在了他的額頭。
很快,撕裂的痛楚,又取代了灼燒之痛。
他的額頭裡面,好像有什麼物質,要沖破額骨,從中飛出來一般。
秦白衣下意識,就要伸手捂住額頭,但還不等手掌碰觸額頭,一團光影就沖了出來,折射到了廂房的真空中。
隻見光影裡面,出現一道一襲白衣,長得跟秦白衣一模一樣的身影。
同樣是一襲白衣,眼前的身影,卻給人一種一襲白衣勝似雪的感覺。
同樣的長相,但眼前的身影,卻讓人覺得豐神俊朗,尊貴得如同天上的谪仙人。
秦白衣看着眼睛的身影,震驚得瞪大了眼睛,“你是誰――”
“我就是你,來自未來!
”
一襲白衣勝似雪的身影,看着秦白衣淡淡說道,聲音帶着空幻,好似大道的聲音,給人一種虛幻的感覺。
“未來......”這個回答,頓時讓秦白衣心裡翻江倒海,驚駭到無以複加。
倏地,光影中的身影,突然伸手一指,一道光影瞬間沒入了秦白衣的眉心之中。
頓時秦白衣腦海,便多出了無數信息,無數的畫面。
在未來,無數星海崩塌,星系崩壞,無邊的黑暗籠罩整片宇宙。
一道白衣身影,崛起于微末,在寂滅中複蘇,以一己之力,沖破了黑暗,重新讓光芒覆蓋整片宇宙。
“這......這是未來?
”秦白衣看着眼前,跟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身影問道。
“未來就如同浩海中的一片孤舟,它有可能飄向任何一處地方,也可能中途就被駭浪吞沒。
你剛才看到的,隻是我希望的未來。
”
一襲白衣勝似雪的身影,看着秦白衣淡淡說道:“在這個未來,你會成為衆仙之帝,群魔之皇,宇宙共主。
”
白衣身影突然停頓了一下,而後他那古井無波的臉上,出現了幾分向往、期待,“以及,身邊相伴着你的心愛之人。
”
“你希望的未來?
就是說,我看到的,并非真正的未來?
”秦白衣馬上就問道。
白衣身影并未回答秦白衣這個問題,而是幽幽說道:“我此番飛升歸來,是為了告誡你一句話:修煉一途不是江湖義氣,匹夫之勇,學會隐忍低調,不惜一切代價......活到十八歲,到時我會再來見你。
”
話落,廂房再次恢複了黑暗。
那道如雪一般的身影,消失得無影無蹤。
如果不是額頭上,還有散未消退的痛楚,秦白衣幾乎會以為,剛才那一幕隻是錯覺。
“修煉一途不是江湖義氣,匹夫之勇,學會隐忍低調?
這是變相在說我城府太淺,不懂隐忍,難成大器?
”
“不惜一切代價活到十八歲又是什麼意思?
再過半個月,就是我的生辰,也就是十八歲。
他這話意思是,我活不到十八歲生日這天?
”
秦白衣低聲自語,那個長得跟他一樣,自稱來自未來的身影,說的話太過雲裡霧裡,沒頭沒尾了。
“不過,我還是小心點好。
一個自稱未來的我的告誡,總不至于無的放矢。
”秦白衣低聲說道。
秦白衣心裡,已經有了決斷。
從現在開始,他要學會隐忍,要有城府,而且還要順利的活到十八歲。
現在距離他十八歲,就剩半個月,那接下來半個月,就繼續裝作沒有修為好了。
反正所有人都以為,現在的他隻是一個廢掉修為的廢物。
“至于欣慧,就等到我十八歲生日過了後,再去大離學院找她。
”
想到林欣慧,他臉上不由浮現一縷微笑。
林欣慧也是大炎城人士,乃是秦白衣的戀人。
兩人一個是大炎城第一天才,一個是大炎城的第一女天才。
整個大炎城的人,都将他們奉為金童玉女,乃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連秦白衣自己,都這麼認為。
不過随着一年前,林欣慧拜入大離學院,兩人已經有一年沒見了。
這一年下來,兩人每個月互寄一封書信互訴思愁。
臨近中午飯點的時候,秦白衣便離開了秦府,早在昨日,他的好友‘溫嶽甯’就約他今天中午去大炎城的一家酒樓赴宴。
來到約定酒樓後,秦白衣發現整個酒樓,都被清場了。
酒樓的小厮,第一時間就迎了上來,将秦白衣帶到了三樓最大的臨街的包廂。
踏入包廂,秦白衣就看到了,坐在主位上的一道倩影,不過餐桌上,并沒有酒菜,也不見他的好友溫嶽甯。
“欣慧,你,你怎麼回來了?
”
看到倩影,秦白衣先是一愣,而後臉上便出現了喜色。
眼前之人,就是他的戀人林欣慧。
“我此番回來,是想跟你說件事。
”林欣慧語氣平靜,像是面見一個陌生人。
“有什麼事,不能在信裡說,還要千辛萬苦從皇城跑回來一趟。
”秦白衣仿佛沒發現林欣慧的冷漠。
林欣慧起身朝秦白衣走了過來。
她穿着長裙,有着一頭烏黑亮麗的長發,跟一張白淨無暇的絕美臉頰。
“大離學院位于大離王朝的皇城,距離大炎城路途足有萬裡。
我此番回來,騎得是日行兩千裡的血鬃馬,但就算如此,我都不眠不休用了五天的時間。
”
“距離我從大離學院畢業,還有三年時間,而三年後,我大概會留在皇城。
”
“而你,如今修為全無,這輩子都沒機會登臨皇城。
”
林欣慧的聲音很冷靜,身影在秦白衣的兩米外停了下來,她平靜的看着秦白衣,“你說這種天各一方,不再是一個世界的兩個人,會有結果嗎?
”
不再是一個世界的兩個人?
秦白衣面色一下子變得慘白,心口一陣絞痛,林欣慧這番話,就是傻子都聽得出,這是要跟他分手!
有那麼一瞬間,秦白衣腦海不斷浮現兩人在一起的一幕幕。
最為諷刺的是,一個月前,林欣慧才在信裡對他說:一種相思,兩處閑愁,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秦白衣隻覺得可笑,林欣慧早不分手,晚不分手,選在這時候,自然是因為他失去了修為。
或許,這才是現實。
“我尊重你的選擇。
”秦白衣沒有大喊大叫,而是恢複了平靜,“希望你,不要後悔!
”
林欣慧哪裡知道,如今的他,不僅修為失而複得,更是蘇醒了‘特殊血脈’。
秦白衣說完便打算轉身離開。
此時的他當然痛苦,畢竟林欣慧是他的初戀,突然之間被分手,怎麼可能會不難受。
但他是灑脫之人,既然别人都提分手了,他又何必纏着人家不放。
“不要後悔?
哈哈哈,秦白衣,如今的你,是什麼東西?
也配讓欣慧後悔!
”冷不丁地,屏風後面,突然響起了一道青年的聲音。
“男子漢大丈夫,拿得起就要放得下,這時候放一些無畏的狠話,不過是失敗者無畏的咆哮罷了。
”
從屏風後面走出來的青年,不是别人,正是秦白衣的好友溫嶽甯。
秦白衣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溫嶽甯,怎麼也沒想到,這番話會是從自己的至交好友口中說出。
不過一想到,今日就是溫嶽甯約他來此,他也就釋然了。
原來自己看走眼的,不隻是林欣慧,還有一個溫嶽甯。
溫嶽甯看着秦白衣,眼中浮現着近乎病态的興奮。
溫嶽甯雖然表面上,把秦白衣當成了好兄弟,可他心裡一直都嫉妒着秦白衣。
溫嶽甯繼續冷笑道:“你可知如今的欣慧,已經被大離學院的副院長看中收為關門弟子,未來前途不可限量,注定會成為大離王朝最耀眼的人之一。
而現在的你,隻是一個修為全無的廢物而已。
”
“你拿什麼讓欣慧後悔?
”
“拿你的牙尖嘴利?
還是失敗者憤怒的咆哮?
”
秦白衣兩眼一眯,要不是他現在腦海,時刻浮現‘隐忍’二字,早就一巴掌拍死對方了。
他沒有理會溫嶽甯,而是看向林欣慧,“才剛分手就讓一個跳梁小醜來羞辱我?
看來你的城府,也不過如此。
”
“剛才那番話,是溫嶽甯自作主張。
”林欣慧有些不悅的瞥了溫嶽甯一眼。
溫嶽甯頓感惱羞成怒,秦白衣都淪為廢物了,居然還敢說他是跳梁小醜!
不過看到林欣慧不悅的眼神,他也不敢再出言羞辱秦白衣。
“秦白衣,還有一件事,我要警告你,免得你到時候,還不知死活的纏着欣慧。
”
“如今的欣慧,還有一個更加尊貴的身份,乃是皇城林家的直系子弟林翔宇的未婚妻!
”
溫嶽甯就如同一個上位者,俯瞰着秦白衣道,“身為大離王朝的人士,應該不需要我多做介紹,就知道皇城林家的威名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