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霍西淡淡開口:“不用了,我打車。
”
她離開的樣子,十分灑脫,一點也不拖泥帶水。
張崇光坐在那兒。
桌上的水晶杯折射出他的身影,明明是英挺好看的,但卻又那樣狼狽。
這家餐廳他知道。
霍叔跟溫姨曾經來過,那一年聖誕,他們分開。
溫姨跟景教授在這裡吃飯,
溫叔在外面,迎着冬雪,站了兩小時。
感情,真是一個輪回!
……
二月倒春寒,霍西走出去就吸了一口寒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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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正要打車,手機響了。
一看,是她親爹打來的,聲音還挺嚴肅:“馬上回來!
你舅姥爺跟你姑姑過來了。
”
霍西點頭:“我馬上回來!
”
出租車在她面前了,她正要上車,一隻有力的手掌把她握住了。
是張崇光!
他啞聲道:“我帶你回去。
”
霍西沒動,她看着彼此交握的手……
司機降下車窗,看着他們:“坐不坐啊,不坐我可得走了,還趕着下趟生意呢!
”
張崇光遞了一張百元過去。
司機挺滿意的:“小夥子上道啊!
”
張崇光淡笑,收回目光對霍西說:“上車。
”
等到坐上他的車,他系安全帶的時候,才問:“為了陸爍的事情?
”
霍西靠在椅背上,嗯了一聲。
張崇光打着方向盤朝着别墅開過去,在路上都沒有怎麼說話,就是說也隻是談及陸爍跟陸熏的事情。
張崇光說:“沒想到他會跟陸熏在一起。
”
霍西很淡地笑笑。
半個小時後,跑車緩緩駛進别墅。
打開車門時霍西頓了頓,她看着張崇光,輕聲說:“張崇光你瞧,陸爍跟陸熏那樣的關系都能在一起,而且以後陸爍也會堅定地選擇跟陸熏在一起!
而我們明明當年……”
霍西沒有說下去了。
她想,張崇光是懂她的意思的。
張崇光确實是懂,他坐在車裡,看着她朝着别墅走去。
别墅客廳内。
霍紹霆跟陸謙兩人,面對面坐在沙發上,低聲商量事情。
平常不管事務的明珠,也在跟溫蔓讨論。
霍西跟張崇光一前一後進來,陸謙勉強開了個玩笑:“小霍西回來了!
”
霍西叫了一聲舅姥爺跟姑姑。
但是霍紹霆看看閨女,再看看後面跟着的張崇光。
他兩眼一瞪:“你們倆個怎麼一起回來的?
”
他一雙火眼金睛,在兩小隻臉上輪流掃射,生怕閨女吃了大虧。
霍西不在意地說:“一起吃了個飯。
”
親爹可不好糊弄:“隻吃了個飯?
”
霍西把公事包一丢:“爸,不是要讨論司家的事情嘛,你幹嘛追着我問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
”
霍紹霆瞪她一眼,暫時放過她。
“小熏呢?
”霍西左看看,右看看。
陸謙道:“柳秘書夫妻也過來了,正陪着她呢!
”
霍西點頭。
陸謙身體不好,但這會兒實在心煩,他點了根香煙後對霍紹霆訴苦:“一個司家已經不好對付了,這總不能在明面上撕開臉吧!
這C市那些宗親們看了新聞,也是極力反對陸爍陸熏的婚事,這會兒在陸園鬧翻天了,我臨走時跟他們說,這事兒鐵闆釘釘了,他們有意見就下去跟老太太說去。
”
霍紹霆淡淡一笑——
陸謙還是很會慣孩子!
陸謙說着又一臉的沉思:“這事兒是陸爍惹出來的,讓他自己解決吧!
司家、還有C市的那幫老家夥,讓他自己擺平,如果這點兒事情也擺不平他也不配坐在如今的位置上。
”
明珠不同意了。
她睨着丈夫:“怎麼會是陸爍惹出來的呢,如果沒有當年你出那份力,陸爍跟小熏能有今天的劫難?
”
陸謙最怕太太揭自己的短。
他一邊賠禮道歉,一邊又忍不住說:“沒有當年,兒子也沒有老婆呢!
”
明珠氣得眼睛紅了。
她年紀漸長,但是小脾氣還是有的。
畢竟她親爹媽還在,疼着她,哥哥嫂子也疼她。
明珠咚咚上樓。
陸謙叫她一聲,她根本就不理他,還走得快了些。
陸謙怪沒有面子的,但在霍紹霆夫妻跟一衆小輩面前,還得強裝一下:“不用理她!
過一晚就好了!
”
霍紹霆反問:“不用哄哄?
”
陸謙把香煙掐掉:“哄一哄算了,咱們大老爺們不跟她計較。
”
說完就上樓,走得飛快。
霍紹霆笑笑,再看着自家閨女跟張崇光時,又冷下一張臉。
“說說,你倆怎麼回事?
”
霍西懶洋洋地站起來,又懶洋洋地說:“能怎麼回事?
爸,您是飽漢不知餓漢饑,就興你跟媽恩愛有加,不許我們玩玩兒?
”
當爹的一下子就炸毛了。
站起來,指着她:“你再說一遍,什麼叫玩玩兒?
玩誰呢,玩。
”
霍西也起身,用唇語說了三個字。
張,崇,光!
沙發上坐着的霍允思,摸摸鼻子。
他姐真是刺激啊!
霍紹霆差點兒背過去,他拿閨女沒有辦法,就質問張崇光:“你呢,也是玩玩兒?
”
張崇光很矜持地說:“我想要她負責!
”
霍紹霆勉強滿意。
霍西朝着樓上走,揮揮手:“下輩子吧!
”
霍紹霆這張老臉啊,完全沒有地方擱啊,雖說吧是張崇光這小子對不起霍西,但是把霍西養成這樣兒,當爹的還真是……羞于見人。
這時,霍允思翻着雜志。
他慢悠悠地說:“不是說肥水不流外人田麼,崇光哥好歹長得人模人樣兒,事業又做得好,這基因也不虧待我姐,最壞不就是懷孕生個孩子出來,爸您說是不是?
”
霍紹霆:……
他看向溫蔓:“要不,你給孩子們好好教育教育?
”
溫蔓喝着紅茶:“他們小時候我要教育,你總說,孩子要獨立!
現在長大了……我哪裡教得了!
”
霍紹霆一鼻子灰。
他警告張崇光:“不許搞出人命來。
”
張崇光微微抿唇,很淡地笑笑:霍西兇得不得了,他如果存心想弄個孩子出來,她大概會在床上就把他掐死!
這晚,最最睡不着的,不是陸謙夫妻。
而是霍紹霆!
夜深,霍西洗了個澡,換了睡衣走到露台上。
吹着夜風,
她想着有關陸爍跟司家的事情。
這事兒有關陸爍的幸福,她很上心,即使平時她總愛調侃陸爍。
餘光一閃。
她看見張崇光,大冷天的他隻穿了件黑色真絲睡袍,隔了一個露台,望着她,手裡拿着一罐冰啤。
他問她要不要喝一點兒。
霍西謝絕了:“跟你這半個洋鬼子比不了,喝了我大概夜裡别想睡了。
張崇光,你去國外幾年這是變異了?
”
他靠在欄杆上,顯得比平時放松些。
這些天他總是緊繃。
他笑得風輕雲淡:“變異的半洋鬼子,你不也嘗了好幾回?
”
霍西伸展了一下身子。
張崇光目光變得幽深,盯着她看。
霍西懶洋洋地說:“也就那樣兒!
”說完,她就走進卧室。
張崇光看着她離開的方向,然後一口喝了半杯冰啤。
他騙不了自己。
他對霍西或許心存内疚,但是跟從前總跟前跟後叫他張崇光的小姑娘相比,現在的霍西充滿了野性味兒,很危險,哪怕是伏在她身上侵占時他都有種錯覺,她随時會咬住他的喉嚨把他弄死。
那種感覺,太帶勁兒了!
……
夜深,城市寂靜。
陸爍把車開到柳家樓下,他沒有立即上去,而是靠在椅背上抽了根香煙。
一天,他跟司家厮殺了整整一天。
結果就是誰也沒有落到好。
陸爍年輕氣盛,背後又有強大支撐,再加上一口悶氣,恨不得把司家給踏平了,但是暫時他是做不到的,C市那幫老家夥明裡暗裡要他娶司安然,在拖他後腿呢。
陸爍當然不會妥協。
即使腹背受敵,他也不可能放棄陸熏,他們已經有了三生之好。
抽完一根香煙,陸爍打開車門下車。
柳家在B市的住宅,是一間大平層,200多平。
此時很晚了,柳家人還沒有睡。
看見陸爍過來,柳太太也未責備,她是很拎得清的。
過去拿喬,是恨他玩弄小熏。
但現在兩人過了明路,家裡家外都同意了,那麼陸爍就是自己的孩子了,現在司安然反悔做出這樣的事情來,當長輩的自然是偏私自己孩子,哪有幫外人的道理?
柳太太迎上去,摸摸他的臉:“我給你做點兒夜宵!
小熏在房裡,你去看看她。
”
陸爍點頭:“麻煩嬸了。
”
柳太太去忙活了,坐在沙發上的柳秘書悶聲說道:“是該好好補補,後面的硬仗可多呢!
”
陸爍跟他寒喧幾句,就進了陸熏的房間。
陸熏比他想得平靜。
她洗了澡,坐在小沙發上看書,頭發半濕不幹的。
陸爍看見她,那顆焦灼了一天的心,頓時就安定下來。
他走進浴室拿了吹風機,站在她身後讓她靠在自己身上,溫柔地給她吹頭發,陸熏仰頭看他一眼,然後就放下書,默默地把頭抵在他小腹那兒。
陸爍覺得她乖。
他低頭親她一下,聲音沙沙啞啞的:“别擔心,我會解決的!
”
陸熏沒有出聲。
等到頭發終于要吹幹的時候,她的聲音放得很輕很輕:“陸爍,其實你不用這麼辛苦的。
”
這才第一天,他的憔悴,她看得真切。
她猜到,他想跟她在一起,大概是要付出很多代價。
比如說,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事業。
比如說,名聲。
他娶一個司安然這樣的世家女子,比娶她要來得合算太多太多了,加上自小她就愧對明珠阿姨,現在她真的……沒有那份底氣跟他在一起。
她說完,幾乎忘了呼吸。
陸爍看她一眼,慢慢把吹風機拿到一邊,輕輕揉揉她的頭發。
“别告訴我,你想要分手。
”
陸熏胡亂地搖頭。
她反手抱住他的腰身,抱得那樣緊實,她的臉蛋埋在他的懷裡,聲音細細小小的像隻軟軟的小兔子:“我什麼也做不了,陸爍,我怕将來你會後悔。
”
“怎麼會後悔!
”
陸爍刮了下她的小鼻子:“我恨不得立即跟你結婚。
”
說完後,彼此都沉默了。
他們都知道,暫時是結不了婚的。
外面風言風語那麼大,陸爍身上背負太多,哪裡是能不管不顧的。
陸熏知道他難。
她貼着他小腹,低聲說:“我們現在,跟結婚也是差不多的。
”
陸爍笑了。
他彎腰附在她耳邊:“那我今天不走了?
”
陸熏覺得不妥,她不許他在這裡胡來。
正巧,外面柳太太叫他吃夜宵。
陸爍貼着小兔子的耳朵,輕聲說:“你就是想,我也沒有那個精力了!
”
陸熏多麼害羞的小東西啊。
她咬唇:“我才不想!
”
陸爍看了她一眼,仍是笑笑,其實陸熏在那個的時候并不冷感,還挺貪吃的。
他脫了大衣,随手放在她卧室裡,
拉了她出去吃夜宵。
柳太太給他下了湯圓,四個芝麻的,還有四隻是彩色粗糧的。
陸爍熟門熟路走到廚房。
他拿了一隻小碗,分給陸熏兩隻,“知道你怕胖,吃兩隻。
”
陸熏挺聽他的話,嗯了一聲。
柳太太笑了,對丈夫抱怨;“看陸爍多會疼人!
你怎麼就不開竅呢!
”
柳秘書看着世界杯決賽,
他輕輕地哼了一聲:“你變回18歲青春水嫩的,我立馬就體貼給你看……你說一把年紀了,作出肉麻樣子來讓小輩們笑話。
”
柳太太過去拎他耳朵。
“誰知道你跟陸謙在外面應酬,有沒有疼過18歲的呢,你瞞着我我也不知道,還盡在家裡當黃臉婆侍候你們一家老小。
”
柳秘書就求饒。
陸熏心情不好,也小聲笑起來,擡眼看陸爍。
哪知,他也正瞧着她,眼神是說不出的清亮好看。
柳秘書夫妻睡下了。
陸爍在陸熏房裡洗了澡,他現在就和上門女婿一樣自在了,洗了澡本來以為沒有力氣做那事兒的,但是把她小小軟軟的身子抱在懷裡,卻又莫名沖動起來,按着淺淺地來了一次……
許久,陸熏都沒有回神。
陸爍仍伏在她身上,親了親她的鼻尖:“很舒服嗎?
”
她幽幽回神。
就有些羞,然後被激情暫時沖淡的煩心再次湧上心頭,她輕輕摟住他的脖子,模糊地嗯了一聲。
陸爍細細密密地吻她……
吻着吻着,不禁就跟她深深接起吻來,也并不真的再做一回,就那樣地親着她摸着她……
等到彼此筋疲力盡,癱軟在彼此懷中。
陸爍低頭吻她發絲,嗓音沙啞:“這些天就留在家裡面,别出去了。
”
他不想她被那些謠言中傷,
小熏那樣膽小脆弱,那些難聽話,他一個字也不想她聽見。
陸熏卻搖頭。
她貼在他肩處,喃喃開口:“陸爍,我總不能永遠不出門!
如果我想跟你在一起,我不想你在外面擋住風雨時,我安然地躲在家裡享受你的保護,那樣我也不配跟你在一起,我有工作,我要正常工作生活,那些話那些事情……傷不了我!
”
陸爍還是舍不得。
但是他得承認,陸熏說得對,她不能躲一輩子。
陸爍說好!
說完他摟着她,低聲問:“小熏,你後悔嗎?
”
陸熏搖頭。
她喜歡陸爍,她不後悔,甚至在那新聞傳出來時她還松了口氣……她最最在意的,仍是明珠阿姨。
當時她接到了明珠阿姨的電話,她說:“小熏,陸爍跟他爸爸會處理好所有事情,你不用擔心。
”
現在的陸熏好好兒的。
但是下午的時候,她一個人,偷偷地哭了很久。
她又哭又笑的。
她覺得自己不配,可是她又依戀這個家庭,她不僅僅愛陸爍,她還愛着這個家裡的每一個人……
陸爍天亮就起來了。
他接到了霍西的電話,霍西聲音帶了絲清冷:“司家想跟我們談判!
我答應了,陸爍,上午十點在我事務所裡談判。
”
陸爍一手握着手機,一手扣上銀色皮帶扣。
他冷冷一笑:“好!
我先過來!
”
霍西頓了頓:“司安然這麼一出,弄得司家很被動,他們很可能提出聯姻!
陸爍,這次談判他們還請了陸氏的股東參加人已經從C市過來了,你作好心理準備。
”
陸爍輕輕磨牙。
他其實脾氣不好,說起來跟霍紹霆像,但骨子裡還是最像他舅姥爺,吃軟不吃硬的。
司家步步逼近,他沒有理由再退。
想讓他娶司安然,作夢去吧!
陸爍去了一趟樓下,再上來時手裡握着一份文件,最外面赫然是一份婚前協議。
是,他要跟陸熏結婚。
至少在法律上,他要立即當她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