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僵持。

　　隔桌凝望，彼此卻已不是三年前的模樣。

　　安然垂下眸子，長睫輕輕顫動：“或許吧！
所以霍允思，我們實在沒有必要糾纏，放過對方吧。
”

　　“臨希怎麼辦？
”

　　霍允思深邃的眸子盯着她，輕問：“你帶着他，這輩子不打算結婚了？
”

　　“随緣吧！
”

　　安然這三個字，把霍允思氣得不輕。

　　他看了她好一會兒，忽然起身朝着落地窗走去，燈光璀璨，他的背影矜貴又顯得落寂，半晌，他終于開口：“安然，在你心裡，我們還有發展感情的餘地嗎？
我是指，不單單是為了臨希？
”

　　安然坐在餐桌前，她看着他的背影，輕輕眨了眨眸子。

　　眼角帶了些薄霧。

　　就和從前，一樣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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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緩緩站起來，站在他的身後，明明兩人隻有幾步遠的距離但卻像是隔了一道永遠跨不過去的鴻溝。

　　安然深吸一口氣，她盡量用理智的聲音開口：“霍允思，經過這三年我知道了自己的深淺！
我們那一段就是錯誤的，本就不該發生！
臨希……我很高興你很喜歡他，如果你想看他我随時可以給你安排，至于其他實在沒有必要。
”

　　“霍允思，我們就這樣吧！
”

　　“我承受不起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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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允思聽了沒有出聲，隻是低頭點了根香煙。

　　他背着她吸煙。

　　薄薄的灰色煙霧，緩緩升起，更加模糊了安然的眼，她突然有些受不了，在這個地方她待不下去。

　　這兒有她跟霍允思全部的記憶。

　　那些過往，好的、壞的，全都撲騰在她心上，讓她疼痛。

　　霍允思抽完半根香煙。

　　他側身，動作很優雅地将煙頭熄了，身體微轉注視着安然……他靜靜凝視她，看着這個不一樣的安然。

　　安然的嘴唇輕顫，又說了一次：“霍允思，就這樣吧！
”

　　霍允思笑得淡淡的。

　　他陳述式地說：“你對我明明還有感覺！
”

　　安然才想反駁，

　　他卻打斷了她，神情跟語氣都變得公事公辦，冷漠疏離：“臨希是霍家的孩子，不可能一直跟着你。
”

　　安然心裡一緊：“你想做什麼？
”

　　霍允思走向書房，走到門口時又掉過頭，說：“進來談吧。
”

　　安然隻得跟進去。

　　她進了門，秘書和職業習慣讓她很自然地将門合上，再看霍允思，他已經坐到辦公桌前面，打開了抽屜從裡面取出一份文件。

　　霍允思将文件推過來，

　　他矜持地點了下頭，示意安然坐下看看這個。

　　安然弄不清他想做什麼，于是翻開文件看，她隻看了十秒就擡眼望住他：“霍允思，你是什麼意思？
”

　　霍允思面無表情：“安小姐，上面寫得清清楚楚。
需要我為你宣讀嗎？
”

　　安然咬牙：“不必！
”

　　她一目十行地看完，看完後身體是軟的，望向霍允思的目光更是複雜。

　　這份文件，表面看是給了她莫大的好處。

　　他為她跟臨希提供一處不小于２００平米的房子，并過戶到她名下，每月提供５００萬生活費，這些還不包括臨希的培養費和後續能繼承的财産部分，他作為臨希的另一位撫養人随時可以過來看望臨希，包括留宿陪伴孩子。

　　安然不需要履行義務。

　　但有一條，如果她結婚，那麼臨希的撫養權将歸霍允思所有，表面看她占盡了便宜，但實際上霍允思掌控了全局，連她結婚都管！

　　“我不同意。
”安然想也不想就拒絕了。

　　她的回複，不出霍允思的意料。

　　如果她輕易答應，也不是安然了，不管是過去的安然還是現在的安然，總是有幾分小脾氣的，若沒有，當年她也不會絕然離開。

　　霍允思接過那份文件，修長手指輕輕翻了翻：“真的不考慮？
不怕我跟你搶臨希？
”

　　安然搖頭：“你不會！
除非你想讓臨希受到傷害！
霍允思，你還年輕你跟孫小姐以後也會有自己的孩子，何必……認回個孩子給自己以後的生活添堵呢？
”

　　“認回允思，我可能就不結婚了！
”

　　安然瞪着他，她的頭又疼痛了，她真的不知道霍允思想做什麼！

　　可是不管他想做什麼，她都不想奉陪。

　　她起身：“飯吃了、事情也說了，我走了！
”

　　霍允思身子沒動，隻是黑眸多了幾分化不開的濃郁：“我說你可以走了嗎？
”

　　“你還想做什麼？
”

　　安然反問：“霍總如果想解決生理需求，可以去找女朋友，實在不行還可以開支票，我想願意跟着霍總的人有一大票。
”

　　霍允思盯着她看。

　　片刻，他不怒反而挺輕地笑笑，“安秘書，你的腦子裡現在就隻剩下身體上那點兒事了？
”

　　安然有些惱。

　　霍允思收起玩笑，一副風度翩翩的樣子：“我送你。
”

　　安然道：“不必！
我開車過來的。
”

　　霍允思笑意淡淡：“你的車胎現在應該爆了！
還是我送你吧！
”

　　安然氣得要命：“霍允思你混蛋！
”

　　他起身，朝着她走過來，在她反應之前把她抵在了書房的門闆上，就像是來時那樣但是這會兒可是熱烈許多，他的身體抵着她的，高挺的鼻梁也是抵着她秀氣的鼻子輕蹭，那種肉貼肉的感覺，沒有女人會沒有感覺。

　　“我還有更混蛋的！
”

　　“想試試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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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然擡腳踢他，卻被他捉住了小腿，握在手裡輕撫了兩下。

　　忽然，安然不動了。

　　她在霍允思的眼裡，看見了很濃烈的晴欲。
他又靠她那樣近，近到輕輕眨下眼，就能感覺對方顫動的睫毛。

　　“要試試嗎？
”

　　霍允思的嗓音比方才更沙啞了幾分，撩人心醉。

　　安然微微出神。

　　她走神的模樣不似平時精明能幹，平添了幾分過去的傻氣……霍允思情不自禁地含住她的紅唇，溫柔地吻她。

　　溫柔，總是讓人心碎。

　　安然沉溺其中，隻是在霍允思想深入吻她時，她回過神來。

　　用力推開他。

　　她的心口劇烈起伏，臉蛋也難堪地别到一邊去。

　　霍允思沒有強迫她。

　　他輕撫她細嫩的臉蛋，低喃：“你明明有感覺！
安然，這幾年你有過别人嗎？
我……”

　　“跟霍總沒關系吧！
”

　　安然急急地說。

　　她想到他有孫湉，心中又滑過一絲惡心，無法接受自己剛才竟然差點兒沉醉于那個吻。

　　她清了清喉嚨：“我打車回家，你幫我把車修好！
”

　　安然走得飛快。

　　霍允思追了過來，他拿了她的大衣從身後為她輕輕扣上：“搬過來好不好？
搬到這兒來，我照顧你跟臨希。
”

　　安然是被他半抱在懷裡的。

　　她聽見他說這些溫情脈脈的話，一陣恍惚，其實他們之間的重點似乎有些偏移，他們一直談的是愛與恨，還有臨希的未來。

　　事實上呢，更殘酷的事情是——

　　她離開他，早就不準備回頭。

　　而他，在多年以後也有了孫湉，一個他打算結婚的對象。
安然不那麼傻，他現在種種的偏移不過是因為臨希，也許也有過去的一點兒情分在，但總歸他們都是打算放棄這段感情了。

　　他現在一邊交着女朋友，一方面又糾纏她。

　　安然有些惡心。

　　她扳開他的手臂，很冷淡：“霍總，别再說這樣的話了！
”說完，她就拿着手提包匆匆離開。

　　樓下，她的車子果斷壞了輪胎。

　　安然忍不住踢了兩下，他真混蛋，仗着有錢有勢就為所欲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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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然回家。

　　林嬸不放心，在樓下等，冬夜裡那個身影清瘦孤寂。

　　安然快走幾步。

　　林嬸看見她就迎上來，左看右看：“車呢？
”

　　安然定定地站了約莫幾秒，才低聲說：“壞在霍允思的樓下了。
”

　　林嬸：……

　　半晌她結結巴巴地說：“那個……我也不是故意瞞着你，是霍先生他自己發現的，其實……”

　　安然輕道：“我沒有怪你林嬸。
先回家再說。
”

　　林嬸哎了一聲，但心裡總歸有些心虛。

　　她拿了霍先生５０萬呢，安然知道了肯定不高興，這些年她這樣拼無非也就是想證明離了男人她也能過得很好，可是她卻……

　　樓道，燈光暈黃。

　　安然輕聲問了臨希，林嬸說：“哄睡着了！
我不放心你下樓看看！
”

　　安然點頭。

　　家裡的窗戶都裝了安全設施的，平時臨希也很懂事聽話。

　　她跟林嬸說了霍允思的事兒。

　　林嬸正掏出鑰匙開門呢，聽完老眼一瞪：“我怎麼越聽越不對勁兒啊，霍先生這是幹嘛呢，養老婆孩子也不是這個養法啊，這是養外頭女人的方子啊，還不準結婚……他怎麼不上天？
”

　　安然苦澀一笑。

　　連林嬸都知道的事情，霍允思卻這麼幹了，他不是混蛋是什麼！

　　林嬸安慰她：“你不要着急！
他要是敢明着搶我們臨希，我就跟他拼了，我跑到他們公司大樓，控訴他玩弄小姑娘，還想包情人，我看看他們霍家丢不丢得起這個人。
”

　　安然搖頭：“他不會逼到這種程度。
”

　　她過去當過他的秘書，霍允思的手段她是清楚的，他很喜歡将對手當成小魚去煎，等煎得差不多了再以施舍者的身份出現，讓人感激涕零。

　　安然感覺，她現在就是那條小魚。

　　霍允思今天，不過就是試探她的态度，再抛了個誘餌罷了。

　　他根本，還沒有動真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