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聽到那個名字，顧雲凡微微愣了下。

　　良久他勉強一笑：“回來了啊！
回來挺好的。
”

　　這時，顧太太的骨灰入土。

　　陽光很好，沉沉的墓石蓋上，碑上顧太太的照片年輕美好，随着她的死亡她生前那些種種不堪都已經消失，顧雲凡對她了無恨意。

　　年幼的小思琪，牽着爸爸的手。

　　似懂非懂地彎腰，看着墓碑上漂亮的女人……顧太太對于她來說太陌生，别人說是她的媽媽，可是如果真的是她的媽媽，為什麼沒有跟她和爸爸一起生活？

　　冗長的禮數結束。

　　顧雲凡彎腰抱起了小女兒，親了親，又将她的小腦袋輕按在肩頭。
他沒有說話，隻是抱着女兒。

　　這孩子确實是顧太太跟别人生的，但是顧雲凡很愛她。

　　生父他查過，是個在校的兼職大學生，長得非常好，并且他看過對方的身體報告甚至是上述到祖上三代，确定沒有什麼遺傳病。

　　小思琪也摟着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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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旁，霍允思跟安然一襲黑色，胸前亦别着一朵小白花。

　　安然也挺傷感的。

　　霍允思則是看着顧雲凡，還有那個小姑娘，他輕輕搖了搖頭：從小姑娘的名字顧思琪他就能看得出來，這是顧雲凡唯一的念想了！
他覺得顧雲凡也挺慫的，當年他母親結婚了那肯定是不能當男小三的，他母親也看不上，現在李思绮還沒有結婚，有什麼不能在一起的！

　　光養個孩子起勁！
沒用！

　　他側過頭，看見安然目光濕潤，不禁攬住妻子的肩。

　　……

　　葬禮過後，一切更清冷了。

　　顧雲凡帶着小思琪回了趟顧太太居住的别墅，這兒自從上次他踏出去，差不多兩年沒有回來過。

　　不想，一切如舊。

　　留在這裡的傭人見他回來，不禁上前，約莫是怕被辭退所以态度很是惶恐：“先生回來了！
”

　　顧雲凡微點了下頭，他把孩子放下：“帶思琪去小花園裡玩會兒，我上樓去下。
”

　　傭人看他臉色，揣摩不了他的想法。

　　她才想抱起小思琪，但是小思琪不肯讓她抱，小身子扭着眼淚汪汪地看着顧雲凡：“爸爸！
”

　　顧雲凡頓時心軟，彎腰抱起她朝着樓上走。

　　來到二樓的主卧室，顧雲凡推開門，裡面很幹淨、幹淨得不像有人住的，他是聽說過的，他已故的太太這半年鮮少回家住。

　　小思琪頭回來這，呀呀地好奇。

　　顧雲凡将她放下，柔聲說：“自己玩會兒！
”

　　小思琪挺乖的。

　　顧雲凡擡眼，名貴的象牙大床頭還挂着當初結婚的婚紗照，他靜靜地注視了幾秒，伸手取了下來拂了拂灰塵，而後從衣袋裡掏出一對婚戒。

　　王女士離世後，他從她指間摘了下來。

　　既沒有愛情，那麼她離開後應該解脫，不該再冠夫姓。

　　而他，亦不想跟她牽扯。

　　顧雲凡靜靜地注視着，門口傳來敲門聲，傭人聲音響起：“先生，有位姓張的秘書找您！
”

　　“讓他進來！
”

　　語畢，門被推開，他在h市的秘書走進來。

　　小思琪放得她，挺歡快地跑過去，張秘書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腦袋，“你爸爸有重要的事情，自己先玩會兒。
”

　　随後她正色道：“顧總叫我來，有事情交代？
”

　　顧雲凡指着那對婚戒，還有婚紗照，淡道：“把這些處理了，還有這幢别墅也盡快處理了。
”

　　張秘書知道他們夫妻感情不好。

　　也就不意外。

　　她隻是遲疑着問：“這兒的傭人，您要帶到市嗎？
”

　　顧雲凡很是決斷：“她們沒有照顧過思琪，小孩子不習慣，給她們一筆錢讓她們離開吧！
”

　　張秘書點頭稱是：“好，我會盡量辦妥！
”

　　顧雲凡交代完，蹲下了身子朝着小思琪說：“到爸爸這邊來！
”

　　小家夥搖搖晃地過去。

　　顧雲凡屈起一條腿讓小家夥舒服地坐着，爾後他溫柔地問：“一會兒就跟爸爸去b市了，高不高興？
”

　　小思琪睜着黑亮的眼睛。

　　她揚着小腦袋問：“b市是不是有漂亮的小狗狗？
”

　　顧雲凡嗯了一聲：“是！
很多漂亮的小狗狗，爸爸給你買一隻。
”

　　小思琪靠在他的頸窩裡，軟乎乎的。

　　“有小狗狗我就去。
”

　　張秘書在一旁看着，不禁微微笑了起來，這個孩子跟顧總很親的。

　　……

　　一個小時後，h市國際機場，一架專機起飛。

　　霍允思跟安然也同行。

　　霍允思給自己倒了一杯白蘭地，笑得迷人：“顧總真是會享受。
”

　　顧雲凡最看不慣這小子，輕哼：“别搞得你買不起似的。
”

　　霍允思看着小思琪不在，說話就沒有什麼顧忌：“我那是顧及顧總的心情選擇了低調，沒有想到顧總比我還要高調呢！
”

　　顧雲凡對安然說：“這麼陰陽怪氣，你怎麼受得了？
”

　　霍允思仍是笑得迷人：“蘿蔔青菜，各有所愛。
”

　　他們鬥嘴是常有的事情，安然索性拿了毛毯進了休息室睡覺，懶得理他們。
裡面霍安安跟顧思琪玩得挺好的，兩個小姑娘都是兩三歲的樣子，很是談得來。

　　安然一進來，小思琪就叫姨姨。

　　然後跟她要狗：“我想要奶茶！
姨姨把奶茶給我玩幾天好不好？
”

　　霍安安小幾個月的。

　　她一下子就哭了起來：“奶茶是我的！
”

　　安然哭笑不得，誰叫她向小思琪炫耀的？

　　兩個小姑娘都是爸爸寵大的寶貝兒，為了奶茶的撫養權争得面紅耳赤，鼻涕齊飛，誰也不讓誰，所以這兩小時真的是不寂寞。

　　飛機降落在b市機場。

　　兩家人各回各家，後來安然聽說小思琪對奶茶愛而不得，在車上哭了半小時。

　　霍允思開車回到家中。

　　下午三點，别墅裡安安靜靜的，霍安安小朋友一下車就跑去找奶茶。
可憐的巨貴奶茶睡覺睡得狗眼惺松的樣子，被小主人摟得死緊。

　　霍安安碎碎念：“奶茶，你要一直陪着我跟哥哥。
”

　　安然跟霍允思對視一眼。

　　霍允思挺無奈的：這小傻蛋長得像他，但是性子卻是随了霍嬌還有他的姑姑霍明珠，标準的霍家大小姐，沒心沒肺的。

　　安然輕聲說：“我哄她睡午覺，半天都沒睡了。
”

　　霍允思點頭。

　　他正好煙瘾犯了，就說：“你帶她去午覺，我抽根香煙去趟公司。
”

　　安然挺心疼他的，踮着腳親了他的下巴一下，喃喃地說：“晚上早點兒回來。
”

　　四下沒有傭人。

　　霍允思說話便沒有個正形，他嗓音沙啞：“昨晚還沒有喂飽你呢？
”

　　他的語氣更加地暧昧起來：“晚上回來滿足你！
”

　　他又附耳說了句挺粗的話。

　　安然卻不反感，本就是夫妻權當是情趣了，她細長手指替他整理了下襯衣，“早去早回。
”

　　霍允思目光幽深，又看她幾秒。

　　安然過去哄霍安安，小家夥願意睡覺，不過她要摟着心愛的奶茶睡。

　　安然好氣又好笑但還是同意了。

　　母女上樓，霍允思才掏出一根香煙來，低頭點上過瘾地吸了兩口。

　　前幾年他煙瘾有些大，

　　這兩年又多了安安，他抽得很少了，隻有在忍不住時才抽上一兩根。
他一邊吐着薄薄的灰色煙霧，一邊擡眼看着二樓。

　　想到妻女，霍允思輕笑一聲，将香煙掐掉踩熄。

　　上車，名貴的黑色車子很快駛離。

　　安然好幾天沒有休息好，這一覺竟然睡到了傍晚六點半，她一驚醒了過來。

　　身邊已經沒有人了。

　　連狗都不在了。

　　安然拍拍自己的臉，“我怎麼睡這麼久。
”

　　她才想起來，門口傳來淩亂的腳步聲，一個小人一隻小狗。

　　霍安安穿着碎花小裙子，漂亮的小臉蛋上滿是防備，她半抱着奶茶趴在床邊嚷着：“顧思琪過來搶狗了！
”

　　安然微微愣住。

　　霍安安叉起小腰，聲音清清脆脆的：“她爸爸帶着她過來吃飯，但是媽媽，我覺得她就是來搶狗的。
”

　　安然撐着坐起來，她伸手摸摸小家夥的臉蛋：“他們是來作客的。
”

　　“真的？
”

　　霍安安又問一遍，确定奶茶不會被帶走，這才興奮起來：“顧思琪穿的小裙子好漂亮，我都沒有見過！
不過，我有奶茶她沒有！
還有……媽媽，她以後是不是會常來我們這裡玩兒？
”

　　安然含笑點頭：“應該是吧！
”

　　霍安安高興起來：“爸爸親自做飯呢！
說叫媽媽起來！
他說媽媽再不起來，晚上的獎勵就要沒有啦！
”

　　安然直接無語：霍允思都是怎麼教孩子的！

　　她簡單洗漱下樓。

　　果真，顧雲凡帶着小思琪過來了，大概經過爸爸的開導，小思琪對奶茶已經不那麼渴望了，她揚着小腦袋瓜子說：“我未來的狗，叫可樂！
”

　　霍安安扮了個鬼臉。

　　小孩子玩玩鬧鬧，大人也不放在心上，安然倒是跟顧雲凡讨論了些公事。

　　片刻，霍允思也端出大餐。

　　正待開飯之際，别墅門口緩緩停下一輛白色寶馬，車門打開下車的人不是旁人，正是李思绮，她帶着一束鮮花還有小孩子的玩具，給臨希的是一本很不錯的繪本。

　　安然在廳裡見着，驚訝意外。

　　她不是不想見李思绮，隻是……怎麼突然來了，而且顧總還在呢！

　　他們有兩三年沒見了吧？

　　霍允思把最後一道芒果大蝦擺放好，他看向妻子笑得風輕雲淡的：“是我請的她，怎麼，你有意見？
你平時不是跟她關系最要好嗎？
”

　　安然無法反駁。

　　她不禁看向顧雲凡，他面上挺淡定的，但是安然當過他幾年心腹自然看得出來他身體其實是僵硬的，隻是情緒控制得好。

　　但眼神騙不了人！

　　安然輕歎一聲，起身上前迎接，她幾乎不好意思看向李思绮震驚的臉色。

　　鮮花撒了一地。

　　小玩具也跌在地上，還有繪本也不可避免……

　　相較于顧雲凡的淡定，李思绮覺得自己太失态了……她是真的沒有想過，她才回到b市，他才失了太太，他們就這樣快地見面了。

　　她蹲下，手忙腳亂地撿東西。

　　安然也蹲下，想跟她解釋：“思绮，我不知道……是允思的意思。
”

　　李思绮是了解她的，她也有幾分了解霍允思，知道他并沒有惡意，隻是這份好意她是真的無福消受。

　　手指顫抖得幾乎沒有辦法停下來，許久她才輕聲說：“我改天再來吧！
”

　　安然不想她太難堪。

　　她捉住李思绮的手，低語：“别走！
顧總他把總部搬到b市了，以後在一個城市擡頭不見低頭見，思绮……若你不想失态，就大大方方地吃完這頓飯，想哭的話回頭我陪着你。
”

　　李思绮目光盈盈：“安然！
”

　　安然輕拍她的手臂，很難，但她想李思绮可以做到。

　　就在這時，一道修長身影走了過來，後面還跟着一個小野巴。

　　顧雲凡撿起一枝玫瑰遞給李思绮，小思琪也将小玩具放在她的手上，聲音脆脆的：“姐姐，你的東西掉了！
”

　　李思绮全身一震。

　　她擡眼目光凝住幾乎不能挪開視線，她看見一個很漂亮很漂亮的小姑娘，她那麼小那麼可愛……她是顧雲凡跟他的太太生的孩子！

　　李思绮一直覺得，自己不是個大度的人。

　　她也是會跟小孩子計較的。

　　可是面前小姑娘瘦瘦小小的，單純可愛，就那樣直勾勾地看她，還軟乎乎地說：“姐姐，我叫思琪！
顧思琪！
”

　　此時，李思绮已經站了起來。

　　她聽着小姑娘的話，手指抖得更厲害了。

　　顧雲凡，将他跟太太的孩子，起名思琪。

　　她擡眼望進顧雲凡深邃的眸子裡，他的目光深刻難懂，像是她熟悉的溫柔又像他慣有的習慣……李思绮忽然有些想哭，她更覺得諷刺。

　　她的聲音低得不能再低：“顧先生，何必扮演深情。
”

　　說完，她自己也覺得沒有意思。

　　她盡量很得體地說：“我跟顧先生一樣，是來作客的。
”

　　顧雲凡的情緒明顯穩定很多，他也不跟她解釋什麼，他低頭看向小女兒……小思琪的小臉上有着失落，大概是因為姐姐沒有理她。

　　顧雲凡彎腰抱起她，很溫柔地摸摸她的小腦袋。

　　他說：“過陣子，姐姐會喜歡你的。
”

　　小思琪靠到爸爸懷裡，她向來是被寵的，難得第一次露出怯生生的表情來。

　　李思绮狠心不看她。

　　但她心裡也看不起自己，跟個小孩子較勁兒，好在這時霍允思過來了，他往玄關處一站那兒就是和風霁月的，含着淡笑：“擱這兒叙舊呢！
吃飯時，顧總跟思绮可以好好聊聊！
你們好像好幾年沒見了吧！
時間真是快，顧總的孩子都能打醬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