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時候,陳武得了朵五帶來的兩個紅彤彤的大蘋果,還有主子的吩咐,也安了心。
甚至還有心情抱怨兩句,“就分我兩個果子?
這都不夠小刀吃的,我怕是一口也分不到了。
”
朵五笑嘻嘻應道,“陳叔就知足吧,總共就一小筐子。
院子裡的姐妹們,一人隻分了四分之一呢。
您這裡給了兩個,已經很多了。
”
陳武笑着攆人,好好收了果子,打算第二日去面館,帶去給孫兒吃。
他沒打算問,這果子是哪裡來的。
該他知道的,他總有一日會知道。
不該他知道,他知道了,也不是好事。
郭榮和力山盯了那個院子和那個中年人一日,晚上時候,換了陳安過去。
他們兩人就回到了鋪子,吃一口熱飯,正要說說一日收獲。
方圓兒就到了,她沒帶什麼人手,身邊隻有一個山叔。
但衆人誰也沒覺得主子輕敵,因為山叔的本事,方家可是人人皆知。
郭榮和力山扔了飯碗就要跪倒行禮,方圓兒扶了他們,讓他們先吃飽再說。
兩人趕緊把碗裡的飯扒進肚子,就說了起來。
“東家,那個姓角的,據說以前是個木匠,手藝不錯,但喜歡賭錢。
後來,家裡孩子生病,沒銀子救治,最後死了。
他婆娘生氣,和離嫁了一個屠夫。
他越發破罐破摔了,整日喝酒賭錢,欠了不少賭債。
但七八日前,他不但還了賭債,還順手救了一個。
那個被救的,就是崔小姐奶娘的二兒子,叫吳石頭。
原本仗着他娘奶了崔小姐,這吳石頭也能混個不錯的差事。
可惜這人有些貪色,調戲丫鬟,被主家攆了出來。
一直沒有做别的活計,賭錢度日,經常逼着老娘拿銀子。
姓角的拿了假牌子給吳婆子,讓她去換了崔小姐的真牌子,試探我們鋪子能不能發現。
我們昨日沒發作,他們就以為成了。
今日,姓角去了一個地方,帶了一塊金絲楠木的料子,然後搬去吳家。
又雕刻了十幾塊牌子,打算通過吳婆子賣出去。
攪亂我們鋪子的生意,從中獲利。
那個地方,我們也查過了。
那是個大雜院兒,住了五六家。
其中有一家的女人是在一個胭脂鋪子打雜兒,她家男人同姓角的是同鄉。
而那個胭脂鋪子的東家姓宋,是禮部一個郎中的族弟。
宋家老太爺,正好也在沈家賣楠木的名單之中。
我們猜測,應該是宋家那位族弟動了心思,算計了這麼一場。
具體如何,還要東家定奪。
”
方圓兒聽了半晌,揉揉太陽穴,很是心煩。
這世上真是從來不缺眼紅的,花想容日進鬥金,果然逃不掉被算計。
彎彎繞繞這麼多,就是一個利字。
這宋家倒也不算蠢,找了崔家做替死鬼。
若是這事兒發現的晚,哪怕一個月後。
姓角的,早就拿了銀子逃之夭夭了。
就是查得再嚴格,最後也隻是落到吳家母子身上,崔家這個主家治家不嚴,順利背鍋。
誰也不知道同宋家有幹系。
而花想容發了一百塊牌子,卻來了三百,甚至四百的客人。
不負責,客人損失了銀錢,會遷怒。
若是負責,損失要按照萬兩計算。
最好直接關門,到時候宋家,怕是就要按照花想容的模式,把新鋪子開起來了…
說到底,幸虧早有防備,第一塊假牌子出現,就被發現了。
“陳叔,這事兒處置要趁早兒。
拖久了,對咱們鋪子損失太大。
這樣,你有沒有相熟的人,比如夜晚巡城的兵卒,或者捕快之類?
”
“有,東家。
”
陳武趕緊應聲,“城防營有個校尉姓程,他家小兒體弱,裴三娘每日都去給孩子推拿。
半年過去,那孩子長進很多。
年前,程校尉還親自送了年禮過來。
這一段時日,就是他負責城北的巡守。
前晚,我回小院那邊,還遇到過一次。
”
“好,這樣就好辦多了。
”
方圓兒點頭,聚了衆人在跟前,低聲說了很久。
衆人邊聽邊點頭,随後分了一下各自的任務。
方圓兒閑着無事,又去小院兒看看小姑娘們。
一百多小姑娘,離開家也有半個多月了,見了主子,哪裡還能平靜啊。
就是睡下的,都爬了起來,圍着主子叽叽喳喳說個不停。
這個說想家裡的好吃的,那個說想家裡人,最後都是小狗一樣眼巴巴望着。
方圓兒哪裡招架的住啊,吩咐一聲,小姑娘們就歡呼着收拾東西去了。
最後,留下幾個人守院子,其餘都被方圓兒大手一揮帶回了空間。
不必說,冷清了多少時日的空間,立刻熱鬧起來。
幾乎是男女老少都圍上前,這個抱抱,那個看看。
生怕孩子們在外吃了苦,受了委屈。
這會兒哪裡還管什麼天還亮沒亮啊,燒火做飯,給孩子們熬粥,蒸豆沙包,炒菜…
哪吒同學校裡的小子們玩得好,眼見回來一群小姐姐,就是沒有兄弟,他就扯了老娘抗議。
“娘,你偏心,隻對小姐姐們好。
你怎麼不讓哥哥們回來,我還想跟他們踢球呢!
”
方圓兒可不吃這套,一巴掌拍在兒子屁股上。
“窮養兒子,富養女兒!
小子出去闖蕩,不吃苦不成才!
随便就回來,還怎麼長本事!
小姑娘們本來就嬌弱,多照顧是應該的。
你要是羨慕,跟我說一聲,我也能把你變成小姑娘!
”哪吒雖然不想做小姑娘,還是好奇問了一句。
“怎麼變啊?
穿裙子嗎?
”
方圓兒往兒子身下瞄了瞄,笑的“邪惡”。
“不用,把你的小雞雞割掉,你就能做女孩子了!
”
“啊,不要!
”
哪吒吓得立刻捂了褲裆,飛跑去找姥姥求救。
“姥姥救命,娘要割我的小雞雞!
”
衆人不知道怎麼回事,都是吓了一跳,聽了前因後果,笑的人仰馬翻。
再看方圓兒,早就逃之夭夭了。
被老娘抓到,說不得又要念叨得她耳朵起繭子…
生孩子幹什麼的,不就是為玩嗎。
可惜,臭小子靠山太多,她的樂趣真是少了很多…
京都的夜晚,比之白日可是安靜太多了。
又正好是冬末春初,天地轉暖前的極寒時刻。
但凡家裡有一口熱飯吃,都沒人願意在這個時候出門啊。
一對巡邏的城防營兵卒,嘴邊呵着白色的霧氣,左手握着腰刀,右手舉着火把,在街巷裡穿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