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說楚家這邊如何其樂融融,隻說陳家院子可是鴉雀無聲,奴仆們走路都靠着牆邊兒,如履薄冰。
這世上什麼時候也不缺說閑話兒的人,昨晚他們就在左鄰右舍嘴裡聽說主子一家丢人現眼的全過程了。
原本以為皇後出自自家,以後能跟着主子們享受榮華富貴,哪裡想到,好處沒有,反倒結仇了!
正房裡,陳文泉的臉色黑的像鍋底一樣,昨晚根本沒睡着。
今早,他更是沒臉去衙門,直接請了假。
陳夫人瞄着他的臉色,心裡也在轉悠。
昨日她跟着到楚家,原本也是想看看皇後娘娘是個什麼模樣,若是單純好騙,以後她說不定還能當皇後的半個娘。
結果,皇後不但不好騙,反倒扯出多年前的舊事。
雖然說那件事,她确定做的很幹淨,時隔二十多年,就是想找證據也不好找了。
但她沒進門就懷了身孕,這事可是好查啊。
萬一真是扯出來,她的醜事可就暴露了,以後還怎麼在外走動。
說起來,她不後悔當初的決定,畢竟她一個庶女,想給自己尋個好出路,這沒什麼錯。
她也舍下清白,成功進了陳家門做平妻。
但陳文泉的原配發妻,卻是知書達理,同樣懷了身孕,背後還有一個人人皆知的書香門第。
她想在陳家說了算,隻有除掉這個絆腳石。
但哪裡想到,舒心了二十年,楚家卻突然回來了。
而且京都盛傳被新皇專寵的皇後娘娘,居然就是她橫死在外,添了野獸肚子的那個孩子!
她不是不害怕,但丈夫所有心思都放在“國丈”這兩個字上了,閨女更是滿肚子打算。
她夾在中間,真是不知道要害怕,還是壯着膽子幫忙謀算了。
陳巧珍坐在一邊,眼見父親黑着臉,母親神遊在外,她就有些急了。
昨日她可是看見了,她那個便宜姐姐,模樣沒有她長大好!
若不是運氣好,在新皇起兵之前,爬了新皇的床,又生了孩子,如今新皇哪裡會記得她一個村姑?
倒是她自小讀書,琴棋書畫都會一些,又如此花容月貌。
若是給她機會,她一定會得新皇寵愛!
而這個便宜姐姐就是她的登天梯!
她無論如何,也不能放過這個機會。
隻要進了宮,得了寵,到時候那些平日擠兌她,看不起她的閨秀貴女,都會匍匐在她腳下,給她磕頭認罪。
這般想着,她就抹了眼淚,哽咽道。
“父親,昨日實在鬧的太難看了。
一定是姐姐對當年的誤會太深了,父親是不是找個機會,私下同姐姐見一面,好好勸勸她。
楚家對在咱們家裡有氣,但姐姐可是流着我們陳家的血,怎麼可能同我們這般生分。
說不得楚家是想獨占好處,沒少在姐姐跟前說我們的不是,害得姐姐同我們離心呢。
”
陳文泉一巴掌拍在桌上,惱道。
“楚家狼子野心,就是打了這個主意。
當年是那個賤婦自己跑了出去,同我們有什麼幹系。
”
陳夫人還是有些害怕,小聲說道。
“老爺,是不是等等看。
這個時候楚家正生氣,還是不要惹他們了。
萬一扯出當年之事,三個孩子都要被恥笑。
您總是皇後娘娘的生父,到什麼時候,這也不會改變。
咱們也要看看宮裡那位新皇的意思,先前心慌要接皇後進宮,楚家攔着,怕是已經惹了新皇不高興呢。
過幾日,新皇知道我們家的存在,怕是一高興就讓皇後從咱們家裡出嫁…”
陳文泉聽得眼睛立刻就亮了,這個可能雖然不大,但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他要想個什麼辦法,在皇上跟前露個臉兒呢?
衙門裡到底誰可以幫這個忙…
陳巧珍自然聽得耿高興,若是那個便宜姐姐從家裡出嫁,她總有更多機會,說不定還能見到新皇…
正在這樣的時候,門外突然就吵了起來,驚醒了一家三口。
“吵什麼,出了什麼事?
”
陳文泉高聲喝罵一句,守在門外的婆子不等趕去院門處探問,院門外就進來了兩人。
當先的是一臉淤青狼狽的陳傑明,後邊則是一身華服,哭哭啼啼的陳巧慧,早就出嫁的陳家大小姐。
姐弟這個模樣,驚得屋裡三人再也坐不住,趕緊迎出去,把人接進來。
“哎呦,我的兒啊,你這是怎麼了?
哪個不開眼的,敢動手打你!
你說,娘給你做主。
”
陳夫人心疼的眼睛都紅了,她生了兩個閨女才得了這麼一個兒子,平日看的心肝寶貝一樣,從沒舍得動過一手指頭啊。
陳文泉倒是更看重大女兒,冷聲問道。
“你這是怎麼了,宋家欺負你了?
”
陳巧慧一把扯了父親的袖子,哭得更委屈了。
“爹,早晨去給婆婆請安,說起皇後娘娘和楚家,我順口說皇後娘娘同我差了幾個月,我要叫一生姐姐。
結果,大嫂陰陽怪氣,說我是奸生女。
嗚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娘是平妻,我怎麼也是咱們陳家嫡女,怎麼就是奸生女了!
大嫂生不出兒子,平日就看我不順眼,嫉妒我得婆婆喜愛。
嗚嗚,她這時候可得意了!”
不等陳文泉說話,鼻青臉腫的陳傑明也鬧開了。
“爹,學堂裡的同窗也都罵我,我不服氣,同他們打在一處。
先生不但不護着我,還罰我回來反省。
說我們陳家家風不正…”
“欺人太甚!
”
陳文泉氣得臉色鐵青,心裡也有些後悔。
昨日冒然去楚家,還是太欠考量了。
若是先讓人去探探口風,就不會有這樣的結果了。
但他也實在沒想到,原本最是軟弱好欺的楚家,會突然這般硬氣。
他一點兒都不懷疑,若不是賓客太多,楚家人怕是都要生吃了他。
他更後悔的是,當年若是留下楚氏,哪怕關在後院圈養着,也不至于楚家結仇。
不過,那樣也不會有流落在外的女兒,自然也不會做了皇後…
他煩躁的滿地走,另一邊陳巧慧還在逼問,“娘,到底怎麼回事啊?
您不說明白,我回去之後怎麼在婆家擡頭做人。
”
這也怪她平日仗着生了兩個兒子,行事太張狂了。
一個次子媳婦兒,把長房長孫媳壓的擡不起頭。
如今終于被抓了把柄,自然也就被剝了臉面。
陳夫人嘴巴動了動,想說什麼,但又不知道怎麼說。
當娘的,怎麼說她爬了男人的床,懷了孕才嫁金陳家。
借口早産,實際生了足月的長女?
陳文泉也覺得臉上無光,又惦記尋人往宮裡遞話兒,于是甩袖子走掉了,留下陳夫人暗自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