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夫人和趙金蓮也是站了起來,楚夫人說的還算客氣,“即便進宮做了奴婢,但總是千金小姐出身,難道丞相府的教導如此不堪?
堂堂國母皇後,居然要你一個奴婢指着鼻子逼迫獻藝!
誰給你的底氣!
”
趙金蓮卻是氣得厲害,“你留在宮裡有什麼企圖,整個大魏都知道。
皇後留沒有對你如何,任憑你在這裡興風作浪,你是不是覺得我們都怕了你,才這麼蹬鼻子上臉!
誰家閨女養成你這樣,當爹娘的真該去死!
我閨女就是在東州府時候,也沒有受過這個委屈。
如今做了皇後,還要被你欺辱,你是當皇帝護不住媳婦兒嗎?
”
衆人吓得大氣都不敢喘一聲,她們也真是搞不懂,于文慧怎麼就突然腦抽了。
就是她們這樣的人家,除非特定場合,需要展現一下學識才藝,才會偶爾彈個琴,畫個畫之類。
于文慧居然點名要皇後表演,這就算不是把皇後當戲子之流侮辱,也是借着太後在壓皇後的氣勢呢!
丞相夫人卻是不管那麼多,撲上前扶着閨女就哭了起來。
“文慧,嗚嗚,你怎麼樣,疼不疼?
都怪爹娘沒本事,讓你受這樣的欺辱!
”
于文慧哀哀切切哭着,掙紮跪着給皇後磕頭賠罪。
“皇後娘娘,奴婢一時失言,請皇後娘娘恕罪。
但娘娘,奴婢…奴婢和皇上…”
她好似太過傷心,哽咽說不下去,又或者太過羞惱,扭頭就跑了出去。
丞相夫人還要追過去,卻被太後開口攔了下來。
“罷了,讓她去吧,小姑娘面皮薄,有些誤會過後解開就好了。
”
說罷,她轉向皇後。
“皇後,這丫頭也是為了讨哀家的喜歡,你就不要同她計較了。
咱們繼續喝酒吧,還有幾個新排的歌舞。
”
立刻有老嬷嬷會意,趕緊喊了人上來。
曲子重新奏起,美麗的女子們長裙托地,白紗遮面,抱着噼啪,好像敦煌裡飛天仙女一般,翩翩起舞。
衆人不論什麼心情,都趕緊揚起笑臉,誇贊歌舞好看。
趙金蓮和劉氏,還有楚夫人都黑着臉。
趙金蓮眼圈兒都紅了,“圓兒啊,剛才進來時候,你就說話那麼不客氣,娘還覺得是不是有些不好。
但這會兒娘才知道,你不厲害一些,誰都要欺負到你頭上。
娘後悔…”
“嫂子!
”
楚夫人趕緊攔了她的話頭兒,低聲勸慰道。
“女子總要嫁人,即便不是這裡,平常人家也有些糟心事。
更何況圓圓已經很不錯了,起碼皇上待她真心。
至于别人,不必在意。
說句難聽的,蒼蠅一樣,不喜歡就趕走,或者幹脆拍死都行。
您可千萬别這樣,快收了眼淚,否則皇上知道,趕過來處置,這事就麻煩了。
”
趙金蓮想想也是這個道理,但明白道理是一回事兒,心裡還是難受。
方圓兒握了母親的手,也想勸幾句,但就是煩躁的厲害,好像整個人就像火山一樣壓抑着,随時都能爆發出來。
她總覺得哪裡不對勁,應該是最近這大半個月就有了端倪。
沒有胃口,脾氣暴躁,喜怒不定,嗜睡…
她腦子裡突然一閃,難道真的是…
不等她多想,殿外已經驚叫着沖進來一個老嬷嬷。
跳舞的女子們吓了一跳,都是讓到一邊。
老嬷嬷跌跌撞撞跑上前,高聲喊道。
“太後娘娘,您快去看看吧。
文慧姑娘在太和宮,那個…皇上…”
她說的吞吞吐吐,眼睛卻一直偷偷望向皇後那一側。
不等衆人說話,丞相夫人已經忍耐不住了。
“文慧到底怎麼了?
”
她提着裙子就沖了出去,太後也緊接着起身。
“走,去看看。
文慧是不是冒犯皇上了,這孩子不是莽撞的,肯定有誤會。
”
“走,去看看。
”
方圓兒還沒回過神來,已經被楚夫人和趙金蓮扶着趕了上去。
“太和宮不是你的地方嗎,怎麼讓那個死丫頭跑進去了!
”
“是不是那個丫頭找皇上告狀去了?
”
“到哪裡告狀,也是她沒道理啊,誰給她的膽子!
”
很快,衆人就到了太和宮門前。
那老嬷嬷帶了丞相夫人直直就沖進了禦書房,身後衆人有些遲疑,但太後也跟了進去。
方圓兒皺眉,心裡突然蒙了一層陰影,腳下就慢了幾分。
這個時候,吳叔突然從偏殿旁邊拐出來,驚訝的看向方圓兒等人和聚在門口的賓客們。
“娘娘,您不是在壽康宮赴宴嗎?
這是…”
方圓兒的心徹底沉到了底,果然屋裡已經想起了丞相夫人的驚喊。
“文慧,你這是怎麼了?
你的衣衫…”
吳總管瞬間變了臉色,撞到兩個婦人就沖了進去。
婦人們神色古怪,默默讓開一條路,方圓兒一步步走了進去。
禦書房一側的房間,是皇上平日臨時歇息的住處。
最近因為政事忙碌,偶爾皇上會睡在這裡,但實在很少。
這會兒卻是房門大開,于文慧衣衫不整的坐在地上,香肩半露,粉色的肚兜挂在胸前,頭發淩亂,顯見剛剛經曆過什麼香豔之事…
丞相夫人好似想幫閨女掩好衣衫,但手下卻慢騰騰。
夜天逸隻穿了明黃色的長褲,光裸着上身,坐在龍床上,一臉的驚愕和疑惑。
好似被眼前衆人突然出現驚到了,又好似有什麼想不通,直到,他的眼神對上了走進來的方圓兒…
他的臉色瞬間白透,開口想說什麼,卻發不出半點兒聲音。
方圓兒的目光無意識在屋裡掃了一圈兒,同樣沒有說話。
不是不傷心,不是不失望。
但這一瞬的情景,好像在她答應同夜天逸談個戀愛,試着走在一起的時候,就已經刻印在她腦海裡了。
她總是告訴自己,不會發生,但心底卻無數個聲音反駁她,一定會發生。
她的所有掙紮,所有努力,其實都隻能拖延這一刻的到來,卻終歸會到來。
她就像拖着沉重的車子爬坡,外人見人的是擡頭挺胸,隻有她自己知道,她已經是強弩之末。
如今車子轟隆隆摔了下去,失望傷心之外,反倒多了一份詭異的輕松…
你看,你看,這個必然的結果終于來到了。
她輸了,卻也卸掉枷鎖了!
“圓兒,不要看!
更不要哭!
”
趙金蓮哆嗦着手,抹去閨女臉上的眼淚,緊緊抱了閨女在懷裡。
“你還有娘,還有家,咱們不怕,不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