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陳夫人的娘家父親,如今雖然已經年老辭官了,但兄長可是在朝做官呢。
當初就算為了籠絡陳大人這個新科進士,居然送了庶女爬床?
庶女做陳家平妻,擠走出身門第出身的原配夫人…
這真是比戲文都要精彩啊!
還有那宋家的兒媳婦,當年可是以嫡女身份出嫁的,雖然嫁的是宋家二公子,但因為大夫人生了兩個姑娘,她生了兩個兒子,所以在公婆那裡很是受寵,一直在當家。
聽說很是風光,若是奸生女的名聲傳出去,以後可是要落威了。
也有人覺得方玉這般信口開河,有些不謹慎了。
但再看他神色笃定,又總覺得他不會如此浮躁,也許真是提前有所準備,确實拿到了陳夫人的跟腳兒…
顯見陳夫人也是想到這一點兒,臉色慘白,緊緊依偎着陳大人,一副随時昏倒的模樣。
“娘!
”
那年輕姑娘和少年趕緊搶上前,一左一右護在父母身邊
少年顯見被嬌慣的厲害,開口就罵方玉。
“你是個什麼東西,也敢罵我爹!
我娘是明媒正娶嫁給我爹,我祖父是吏部的,小心你以後的考評!
”
“哎呦,好大的官威!
”
“是啊,這小子不是把這天下,這朝廷都當做自家了吧。
一個小小的吏部堂主事,還是辭官緻仕的,真當大魏沒人了!
”
“黃口小兒,同他一般計較什麼,家裡沒教好而已。
”
衆人聽着好笑,毫不客氣的奚落兩句。
少年叫陳傑明,陳文泉唯一的幼子,自然嬌慣一些。
他這個年歲,按理說應該進國子監的,可惜才學不夠,陳文泉也沒那個本事送兒子進去,平日隻在普通學堂裡打诨。
被一衆小吏或者商賈的兒子,捧的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
這會兒,陳文泉瞧着兒子這般,不但不羞愧,反倒心疼各自,扯了他一把。
“傑明回來,有爹呢,你别開口!
”
陳傑明不服氣,還要說話,但他的二姐姐陳巧珍,也就是那個年輕姑娘已經哭着拉了他的胳膊。
“弟弟,你不要這樣。
是我們一家欠大姐姐的,活該我們受這樣的委屈。
嗚嗚,大夫人已經過世了,雖然是她同父親生氣,離家出走才有這樣的磨難。
但如今說什麼都晚了!
我們百口莫辯,為了大姐姐消氣,為了楚家外祖消氣,咱們多跪一跪也好。
楚家外祖大人大量,我們同大姐姐更是血脈親人,一定會求得原諒的。
”
陳巧珍同母親長的有七分像,但因為更年輕,所以看着更是嬌美堪憐。
這般梨花帶雨說起話,男子們都忍不住生出幾分心疼。
年紀大的老爺子沒怎麼樣,但有一個家中後生就小聲說道。
“都是老一輩的恩怨,同晚輩無關吧。
再說冤家宜解不宜結…”
“站着說話不腰疼!
”
不等後生說完,院裡有人突然冷笑應了一句。
衆人聞聲扭頭看去,隻見院裡站了個年輕女子,婦人裝扮。
一身紅底纏枝牡丹紋的織金衫子,下邊配了牙色遍地如意雲紋緞地馬面裙。
一頭烏發盤了明月髻,插了珊瑚簪子,襯得她面色白皙,眉目靈動。
中等身材,身形圓潤,走動間不見繡鞋,隻有腰上墜着的壓裙白玉環晃動。
通身的氣派、高貴,又不會老氣。
天地山野孕育的靈韻,讓人忍不住自慚形穢。
皇後娘娘?
所有人都是下意識心裡閃過這個名字…
婦人們自動自發退讓到兩旁,留出寬闊的通路。
方圓兒微微同衆人點頭,扶着秋雅的手,擡頭挺胸走到門外。
她冷冷掃了一眼幾個低頭的後生,這才楚老太爺和幾位老爺子行禮。
“外祖,沒想到我的回歸為家裡帶來這般麻煩,還望外祖恕罪。
”
“不要這麼說,圓圓。
家裡能找回你,已經是上天恩賜。
二十多年前,家裡護不住你娘,已經讓我們痛不欲生。
如今若是再護不住你,我們還有什麼顔面活在世上!
”
楚老爺子真是氣得厲害了,手都在發抖。
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如今遇到的是無賴,就更說不清了。
方圓兒握了老爺子的手,輕輕拍了拍,笑道。
“外祖放心,您老人家是讀書人,碰到無賴自然沒有辦法。
但我不是啊,我自小被家裡嬌寵,就不受委屈,從來沒吃過虧,不信您問我三哥!
再說,我追随皇上起兵,一路殺到京都來的。
什麼妖妖魔鬼怪沒見過,怎麼會對付不了幾個無賴。
您就好好看,看外孫女給您出氣!
”
楚老太爺欣慰之極,但還是搖頭。
“圓圓,你是皇後,不好沾染這些事,小心壞了名聲。
你回去,有外祖在…”
方玉卻知道自己妹妹的脾氣,也是上前笑道。
“外祖放心,皇上待圓圓情深義重,最是清楚她的脾氣,若是知道,隻會砍了陳家九族,不會怨怪圓圓一分。
”
楚老太爺這才慢慢點了頭,兄妹倆一左一右站在台階,望向陳家四口。
方圓兒滿臉都是好奇,仔細打量他們半晌才說道。
“原來忘恩負義,為富貴抛棄妻女的惡人就是長得這個樣子,倒是有一副好皮囊。
怪不得我生母被騙了真心…”
方玉冷笑,“若不是好皮囊,怎麼能平安無恙這麼多年。
”
陳文泉偷偷看了半晌,在這個陌生的女兒臉上,看到了發妻幾分模樣,心裡也是有些虛。
但做父親的底氣,還是讓他挺直脊背,高聲說道。
“依依,我是你父親,你怎敢口出狂言!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
我同你母親再多誤會,總是我們之間的事。
你的性命得自我,你就該敬重我!
”
“依依?
”
方圓兒問道,“這是你同我生母給我取的名字嗎?
倒是不錯,但我卻是以方家幼女方圓兒的名字長大的。
”
她笑的冷酷,嘲諷道。
“因為你取名的那個女兒已經死在小樹林了,我是我爹娘用自己活命的糧食養大的,是哥哥們背着日夜在地上打轉哄大的!
同你可沒有一文錢幹系!
生而不養,同畜生無異。
楚大人若是堅持生了我,但沒養我,豈不是承認自己是畜生了?
”
“你…”
陳文泉氣得想罵人,但想起這個閨女,如今可是皇後,他又忍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