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話人人都說的好聽,真正能做到的,沒有幾個。
方圓兒也不準備因為楚家人幾句話,就立刻跪倒認親,總要了解一下。
她想了想就道,“我們原本是要去京都,倒也不着急趕路。
若是家裡不嫌麻煩,我們就多留兩日。
”
“不麻煩,不麻煩!”
楚家上下幾乎是一緻應聲,各個臉上都是驚喜。
楚夫人更是說道,“你許是還不習慣,但你是我們楚家的外孫女,這裡就一樣是你的家。
怎麼說麻煩不麻煩的!
盡管安心住下,别說幾日,就是一輩子都好。
”
說着話兒,她開始給方圓兒介紹家裡衆人。
老太爺名諱為楚雲峰,年過六十了,一身半舊長衫,長眉長須,很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模樣,顯見是個胸有丘壑的長者。
楚老爺名諱為楚一鳴,是标準的文人,四十多歲年紀,眉眼間濃濃的書卷氣,也是學富五車。
隻是不知道會不會讀書太多,讀愚了…
楚夫人生了兩個兒子,長子楚志民,二十六七歲年紀,也是讀書人模樣,身形很是結實,看着沉穩可靠。
他的妻子雲氏,很是端莊娴靜,話不多,行事卻懂禮妥帖。
倆人育有兩子,一個八歲的小少年楚秋平,一個四歲的淘氣小子楚秋豐,這會兒正眼珠骨碌碌瞧着新鮮出爐的姑姑。
楚二夫人的二子楚長風是老來子,才十五歲,翩翩公子。
許是繼承了楚夫人和楚老爺的優點,這二公子長得是唇紅齒白,比女子還美三分。
特别是笑起來的時候,真是讓人忍不住心情大好。
這倒是同當年方圓兒初見的葉天逸差不多,可惜葉天逸醒來之後,撿起了武藝,又起兵奪天下,威嚴日重,再不是當初的如玉公子麼樣了。
方圓兒同衆人一一見禮,嘴裡卻依舊沒有改稱呼。
楚家人好似也不在意,又說了幾句話,天色太晚就散去了。
朱紅和秋雅幾個忙着拾掇被褥,朱紅這個直腸子,開口就道。
“小姐,您怎麼能不是老夫人生的呢!
老夫人平日對你那麼好,誰也沒看出來不是親娘啊。
”
“下去吧!
”
方圓兒淡淡掃了她一眼,開口攆人。
銀紅和秋雅幾個恨不得把朱紅掐死,扯了她就往外走。
朱紅也知道她犯錯了,一直在小姐身邊,順口就說習慣了。
倒是忘了小姐對這件事,一定也是心裡不舒服…
衆人到了屋外,也不敢說話,生怕小姐聽了去。
但她們的手可是沒閑着,這個掐朱紅一下,那個拍她一把,真是恨鐵不成鋼。
朱紅縮着脖子,更是後悔了。
晴紅比朱紅進方家還早,低聲呵斥朱紅。
“平日小姐和氣,你沒個樣子,小姐不怪你。
但你今日簡直就是往小姐心裡紮刀子,你太不知道分寸了!
為人奴仆,你太散漫了!
這件事,你記得誰也不要再提起,否則有你後悔的時候。
小姐和氣,但她一旦失望,誰也勸不回來!
”
朱紅是真害怕了,眼圈兒都紅了,可是衆人誰也沒再理會她,該洗漱就洗漱,該睡覺就睡覺…
楚家正院兒裡,楚家人圍坐一起,都有些驚喜過後的疲憊。
楚長風遲疑了一下,問道。
“祖父,表姐是不是不想認咱們這門親,她都沒有改稱呼。
”
不等老爺子應聲,楚一鳴就說話了。
“不要胡說,你表姐這般才好。
試問有人突然冒出來,說你是家裡的養子,即便你問明白了,不會有錯。
但你能立刻就把這些人當親人嗎?
”
楚長風聽得尴尬,趕緊搖頭。
“不會,因為不熟悉啊。
”
“那就是了,總要長相處才好。
”
楚一鳴也是怕老爹心裡不舒坦,這話也是再勸老爹餓。
楚老爺子為了兒子這份孝心欣慰,擺手道。
“不用惦記我,能找回你妹妹的孩子,我就能瞑目了,其餘怎麼會放在心上。
說實話,這孩子這般,我倒是更想好好謝謝方家。
他們把這孩子教導的如此穩重知禮,實在是用心了。
”
衆人都是點頭,楚夫人也是說道。
“看得出來,方家日子富貴。
這孩子穿的衣裙看着普通,但料子都極好,針腳也細密,頭上戴的首飾也精巧,顯見這麼多年是被好好照顧長大的。
”
“隻是不知,她養父母姓方,又是婦人打扮,在外行走居然用方姓。
是不是其中有什麼隐情?
不會是嫁的不好,和離…”
楚一鳴猜測到一半,及時收了話頭兒,這麼說總好像咒外甥女一般。
“好了,都别說了,無論如何她都是咱們楚家的孩子,這幾日團聚,一定好好照顧她。
”
楚老爺子吩咐,衆人一一應下,才算散去歇息…
方圓兒難得沒有進空間,她本想安靜想想今日之事,畢竟這個大反轉,太出乎意料了。
想想方才老爹和大哥哭得那般傷心,她更頭疼以後要怎麼告訴趙金蓮,老太太怕是要水漫金山。
這般想着,她居然很快就睡着了…
醒來時候,朦胧聽着門外隐約有些動靜。
她開口想喊朱紅,轉而又換了。
“春桃!
”
門扇立刻被推開,春桃端了溫水盆子進來,小心應道。
“小姐,您醒了?
”
方圓兒坐在床上,打個哈欠問道,“外邊誰在說話?
”
“小姐,是楚夫人,方才讓人擡了一箱衣衫過來。
”
方圓兒還要說話,楚夫人已經在門外說道。
“方姑娘,我能進來嗎?
”
“夫人請進!
”方圓兒披了昨日的衣衫起身,楚夫人卻帶了銀紅擡了一隻箱子進來。
箱子蓋被打開,露出裡面厚厚一摞的衣裙,春夏秋冬四季都有。
“楚夫人,這是…”
楚夫人抱出最上面的那套春衫,說道。
“方姑娘有所不知,這麼多年家裡一直在找你。
雖然都沒有消息,但每年四季,家裡都會給你準備衣裙,就怕你什麼時候突然回來,準備不足,虧待了你。
這箱子裡是去年的,說來也巧,今年的春衫剛縫好,你就來了。
今早起來,老太爺就催我趕緊送過來。
沒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讓你穿穿楚家的衣衫…”
方圓兒同春桃幾個聽得都是動容,為一個從沒見過面的外孫女準備衣衫,已經很難得了。
而且這一準備就是二十多年,這份心意實在太純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