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武剛從面館過來,同郭榮說起把城外沈家莊子的婦人接回來。
年前揪出兩個别有用心的,年後又抓到三個。
總共二十多人,五個出問題。
不得不說,善緣堂如今是成了肥肉一般的存在,不知道多少人開始打主意了。
“就是把人都接來,開始學手藝了,也要多留意。
咱們這裡是藥堂,有一點兒不好,都容易砸了牌子。
這批人,沒有半年以上,不能放去出診。
”
“知道了,陳叔,咱們主子心慈,想給這些人一條活路。
否則群人手,直接買一些小姑娘,簽死契,不是更放心。
”
郭榮年輕,不能說沒有同情心,但行事更偏重方便簡潔。
陳武拍了拍她的肩膀,囑咐道。
“以後這話少說,主家心慈是好事兒。
對外人尚且如此憐憫,對我們自然更體恤和庇護。
隻要咱們忠心辦事,就不用怕以後沒着落。
再說,這些婦人都是苦命人。
能拉一把就拉一把,說不定上天念在你這份功德,就賞你一個好媳婦兒呢。
”
這話有些玩笑意味,惹得郭榮紅了臉。
“那個,我還沒玩夠呢,娶什麼媳婦兒啊,以後再說。
”
“當真?
那你總去隔壁找朵六是為什麼啊,閑着無事還買糖炒栗子往那邊送…”
“哎呀,陳叔饒命,我就是随口一說!
”
郭榮臉色更紅,好像猴屁股一般。
他還想說什麼,朵六就從角門過來了。
陳武遠遠看見,就笑的更促狹了。
郭榮扛不住,扭頭就要躲開。
不想朵六卻提着裙子跑過來,小聲喊着。
“陳叔,郭大哥,出事了!
”
兩人驚了一跳,都是望了過來。
“出了什麼事兒?
”
“有位客人拿了貴賓牌子來美容,五姐随手一驗,發現牌子沒有香味,是假的!
”
朵六嘴巴也利落,噼裡啪啦把方才的事仔細說了,最後應道。
“我瞧着那崔家小姐的模樣,沒有一點兒異常。
她應該是不知道牌子被換了,我們也沒有問詢,照舊給她護膚做頭發呢!
”
“做的好,就該這樣。
若是打草驚蛇,就不好查出背後搗鬼之人了。
你們當做不知道,該怎樣就怎麼樣。
其餘交給我們處理!
”
陳武皺眉擺擺手,囑咐了朵六幾句。
“不用擔心,不是大事兒,鋪子頂多浪費一些東西罷了。
”
朵六想到空間,就問道,“主子那邊,要禀報一聲,請小姐過來嗎?
”
“暫時不用,這點兒小事,先不要驚動小姐。
等我們調查明白來龍去脈,再請小姐決定。
”
“好,陳叔,我知道了。
”
“回去盯着崔家主仆三個,盡量别露聲色,看看能不能發現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但隻要她們出了鋪子,你們就不用管了,交給我們。
”
“好。
”
商量妥當,朵六就跑了回去。
留下陳武和郭榮,郭榮就道,“陳叔,這崔家雖然是個大家族,但沒什麼出色人物。
而且他們家族還有個族學,也有幾分名氣,按理說應該愛惜羽毛。
怎麼想都不該是他們家裡在背後動手腳…”
陳武點頭,應道。
“我也這麼猜測,不過樹大分支,崔家人口衆多,也不能保證就沒那麼一兩個犯蠢的。
總之,這第一塊假牌子出自崔家,背後之人就同崔家肯定有幹系。
你喊了力山,崔家人出了鋪子就跟上去,能發現什麼更好。
若是沒有發現也别急,假牌子這東西,有一塊就有第二塊,總能發現一些線索。
”
郭榮很快就喊了力山,尋個搬貨的借口,去了一趟隔壁花想容,認清了崔家的婆子和丫鬟。
崔家小姐根本不知道,她已經卷入了一場小風波,護膚護發,美美梳了一個百花髻,插了兩朵鮮花在耳後,更添幾分顔色。
臨出門時候,果然,朵五笑着送了一隻小瓷瓶,還有一盒子油螺,當真是剛出爐的。
油螺還有溫暖香甜的味道,嗅着就讓人歡喜。
崔小姐道了謝,示意婆子收回貴賓牌子,高高興興往外祖家出發了。
那婆子不知是新奇,還是怕拿錯了,順手翻看了一下,才收進懷裡。
朵五心細,發現了這一點,就記在了心裡。
崔家的馬車踢踢踏踏,穿過街市到了西城的王家門口。
因為做了頭發,化了美妝,帶了好吃的油螺,崔小姐在表姐妹面前,狠狠出了一把風頭。
就是一向冷臉的舅母,也拉了她的手多問幾句。
即便她是個溫柔穩重的脾氣,也免不得心裡歡喜。
因為她的意中人是舅母的長子,也是她的表兄…
待得日頭西斜,崔小姐才出了王家,回到自家院子。
力山和郭榮一直守了崔家奴仆進出的後門,果然黃昏時候,崔小姐身邊的婆子就走了出來。
守門的老婆子許是同她熟識,高聲大嗓問道。
“老姐姐,這是回家去啊?
”
“是啊,大妹子,我那不争氣的兒子,前些日子不是摔斷了腿嗎?
我這忍不住惦記,小姐心善,準許我偶爾回去看看。
”
“小姐是念着你的好呢,怎麼說你也是把小姐奶大的。
小姐也差不多到了說親年紀了,說不得以後你跟過陪嫁,也能幫着小姐管管嫁妝呢。
到時候,有了好處,可别忘了老姐妹啊。
”
“不會,不會,咱們都認識多少年了,有好處當然是緊着自己人了。
”
兩人說笑幾句,那婆子就趕緊走了。
原來她還是崔小姐的奶娘呢,怪不得今日一起去花想容,又跟到了王家。
力山擔了一擔木柴,裝作賣不出去,坐在巷口歇腳兒的模樣。
見這婆子出了巷子,就慢慢跟了上去,一邊走,還一邊吆喝。
那婆子也沒懷疑,走走停停,買了一些豆腐和燈油之類。
郭榮很快換了力山,繼續跟着。
最後就見那婆子繞到了崔家後邊兩條街外的一個小院子,敲了很久的門,這才進了院子。
力山和郭榮湊一起商量了兩句,趁着微微暗沉下來的夜色,就摸了進去。
小院兒拾掇的不算整齊,甚至有些淩亂髒污。
房子也很破舊,為了保暖擋風,東屋窗戶上還蒙了一床破被。
這會兒,有亮光從堂屋映照出來。
堂屋裡生了一個爐子,不知道燒的什麼柴火,有些冒煙。
兩個男人坐在爐子邊喝酒,小桌子上放了一盤肉,一隻雞,一壺劣酒。
兩男人,一個中年,瞧着有幾分奸詐模樣,留了一把小胡子。
一個年輕,一條腿不自然的伸在旁邊,打着夾闆,綁着布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