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88 買馬(一更)
這回可不是惡名。
鄉親們很好奇,蘇胖丫是得了什麼高人指點嗎?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開竅?
聽說她大婚當日摔了一跤——
村裡的大娘大嬸兒們:他們要不要回去也把自己孩子摔一摔呀……
蘇小小不知鄉親們的想法,她坦蕩地接受了一波鄉親們的注目禮。
主要也是習慣了,原主從小胖到大,得到的異樣眼神太多了,她不會在乎,也不會去細細分辨。
倘若她今日細細瞧了,就會發現大家看她的眼神與以往是不一樣的。
不僅僅是因為少了幾分惡意,也是不自覺地被她煥然一新的樣子所吸引。
人還是那個人,胖也還是很胖,然而不知為何,鄉親們就是覺得蘇胖丫看上去順眼多了。
好像……變白了,雪地裡反射的雪光與頭頂炫目的日光打在她糯叽叽的臉蛋上,皮膚嫩得仿佛能掐出水來一樣。
另外,幾個眼尖兒的嬸子發現她的臉蛋有點兒不同了,從前就是個大圓餅子,如今下颌緣處有了一點線條,是可可愛愛的小圓臉了!
“胖丫……變好看了。
”
正在老蘇家門口晾衣裳的方氏說。
蘇錦娘一邊攤開衣裳,一邊低聲道:“胖死了,哪裡就好看了?
”
屋内的蘇玉娘優哉遊哉地接過話:“你可别說,她就是胖,五官真不差,她瘦下來,比你标緻多了!
”
蘇錦娘氣得将衣裳重重挂在了晾衣繩上!
雪早幾日就沒下了,今日天氣晴好,風不大,坐在牛車上暖洋洋的,三小隻享受地眯起眼,神氣得不得了!
劉平看着他們開開心心的小樣子,就知道他們在小蘇家過得極好。
同樣是給人做後娘,大吳氏蛇蠍心腸,總被人當作惡霸的蘇胖丫卻勝似他們的親娘。
想到這裡,劉平不自覺地流露了羨慕的眼神。
而蘇小小恰巧扭頭看了過來,不經意就對上了劉平的眼神。
劉平心裡咯噔一下。
蘇小小眯眼:我怎麼感覺你想給我做兒子?
……
一個時辰後,三大三小抵達了劉平口中的馬市。
說是馬市,其實就是碼頭邊上搭建的幾個舊棚子,裡頭關着一些等待販賣的牲口。
才初十,馬市來來往往的人就不少了。
大胖村姑加小團子三胞胎的回頭率百分之百,行人紛紛朝他們望了過來。
蘇小小對牛車上的三小隻道:“看緊舅舅,别讓舅舅走丢了知道嗎?
”
三小隻認真點頭,唰的抓住了蘇二狗的袖子,他們一定會看勞舅舅的!
劉平對蘇小小道:“那個最大的棚子裡是官府的驿馬,除了驿馬不賣,别的可以随意挑選。
”
六人在馬市裡溜達了一圈,老實說,除了官府的驿馬膘肥體壯,其餘的馬兒不是老馬就是病馬,價錢還貴到離譜。
“五十兩?
這是一匹老馬呀!
”劉平不可置信地看着賣馬的販子,“你别欺負我不懂行情啊,我在這兒幹過兩年,這種老馬,一般隻賣個二三十兩的。
”
販子慢悠悠地說道:“小道消息:西南要打仗了,馬兒緊缺,這馬老是老了點兒,能拉貨,你嫌貴,改天軍營就拖走了,想買也買不着了!
真想要,四十五兩,不能再少了!
”
蘇小小搖搖頭,帶着劉平走了。
她不管小道消息準不準确,她都不打算花全部的家當買一匹用不了幾年的老馬。
斜對面的一個老販子沖蘇小小嚷道:“姑娘!
你是拉貨還是出行啊?
拉貨的話看看騾子吧!
我這兒全是上等的馬騾,吃得少,力氣大,四到十歲的都有!
”
劉平道:“胡說!
馬騾吃很多的!
驢騾食量才小!
”
騾子是馬與驢的後代,母馬生的叫馬騾,更接近于馬,母驢生的叫驢騾,更接近于驢。
驢騾的有優點食量小、耐力強、壽命長,可以使役到二十歲左右。
馬騾則是力氣大、奔跑速度快,而且比較聰明,缺點就是脾氣暴躁、不易馴服,壽命也比驢騾短,差不多十五歲就會喪失役使能力。
“一般大家還是願意買馬騾的,能幹活兒,比馬兒的力氣還大,又不像馬兒那麼難養,吃的雖比驢騾多,但比馬兒少。
”
劉平接着道,“年輕又健壯的馬騾,價錢一般在五到十兩,最貴不超過十五兩,驢騾的話大概三到八兩。
各地行情不一樣,咱們這兒就是這個價了。
有些地方騾子不值錢。
”
蘇小小覺得雇劉平是雇對了,劉平彌補了她的知識盲區,不然讓她自己來挑,一準是兩眼瞎。
“劉平!
”
一個三十出頭、個子不高但十分健碩的男人健步如飛地朝二人走了過來。
劉平定睛一瞧:“海哥!
”
他對蘇小小道:“我以前在他手下幹過活兒,他算是這兒的一個工頭。
”
蘇小小哦了一聲。
海哥來到二人面前,笑着拍了拍劉平肩膀:“兩年不見了,你小子去哪兒了?
這位是——”
“我東家。
”劉平介紹蘇小小。
一聽眼前這個村姑打扮的年輕小丫頭,居然是劉平的東家,海哥顯而易見地驚訝了一把。
“我姓蘇。
”蘇小。
三小隻在牛車上坐不住,拉着蘇二狗去轉悠了,這會兒四人不在身邊。
對方笑道:“原來是蘇姑娘,失敬失敬,我姓黃,蘇姑娘叫我一聲海子就好。
”
蘇小小微微笑了笑:“不介意的話,我也叫你一聲海哥?
”
黃海笑道:“好,好!
”
他又看向劉平,“我剛接了個大活兒,正想四處打聽你的消息,想找你回來做事,倒是我來晚了。
”
劉平幹活賣力,任勞任怨,就沒那個工頭不喜歡他的。
劉平憨憨地笑了笑。
黃海不為難他,溫和地說道:“我方才見你們似乎在選牲口?
是自己用嗎?
拉貨還是拉人?
”
“主要是拉貨。
”蘇小。
黃海四下看了看,說道:“好貨在裡頭,你們跟我來!
”
他轉身帶路。
劉平湊過來,小聲道:“海哥人挺靠譜的,要不咱去瞧瞧?
”
蘇小小:“好。
”
二人跟着黃海去了最邊上的一個棚子,賣主正是方才的老販子。
黃海道:“楊伯,自己人。
”
老販子瞅了二人一眼:“馬騾還是驢騾?
”
“馬騾。
”蘇小。
老販子離開了一會兒,等他回來時,手裡多了一匹膘肥體壯的騾子。
“上等馬騾,二十兩,不二價!
”
這是一匹四歲的馬騾,不論年齡還是身體素質都沒得挑。
黃海笑道:“楊伯,二十兩太貴了!
說了是自己人!
”
老販子哼道:“不是你帶來的人,低于二十五兩我不賣!
”
黃海想了想,對蘇小小與劉平道:“最近西南一帶不太平,各處都在傳要打仗了,牲口的價錢往上漲了不少。
以往一匹上等的騾子,也就賣個十兩八兩,最貴不過十五兩。
要不你們等幾日,我瞧着西南是打不起來的,風頭過去了,興許牲口的價錢就降下來了。
”
那誰能保證風頭多久才能過去?
蘇小小是等着用,耽擱一天,就少做一天生意。
蘇小小看向老販子道:“五兩。
”
黃海一噎!
姑娘你是真敢砍啊!
人家是砍個零頭,你是砍得隻剩零頭哇!
老販子氣得吹胡子瞪眼,險些抓起掃帚把蘇小小趕出去!
“你帶的什麼人!
是不是誠心買牲口的!
”老販子對着劈頭蓋臉黃海一通罵。
黃海能怎麼着啊?
他活了三十幾年,也是頭一回見此等奇葩呀。
老販子氣鼓鼓地道:“二十三兩!
少一個子兒……不賣!
”
蘇小小伸出一隻小胖手:“五兩。
”
老販子:“……!
!
”
我刀呢!
黃海望向一旁的劉平,你找的啥東家呀?
确定不後悔麼?
投靠我還來得及——
劉平的額頭也是一個勁兒地冒冷汗呀。
不愧是杏花村小惡霸,這價砍的——
他就怕,蘇胖丫砍價不成,直接上闆磚拍人家——
老販子渾身發抖:“二、二十兩!
”
蘇小小:“五兩。
”
老販子橫臂一指:“五兩隻能買頭驢!
”
蘇小小攤手道:“五兩在我們鄉下都能買頭牛了,你啥驢啊?
仙驢啊?
還賣五兩!
”
老販子捂住老心口,姓黃的,你下次再把這種客人帶過來,老子特麼的就和你絕交!
黃海清了清嗓子,讪讪地笑道:“要不這樣,楊伯,你賣我個面子,這騾子,就十……”
話未說完,蘇小小的小胖手一翻:“十兩!
”
老販子怒急攻心:“十五兩!
”
黃海:我準備砍到十八兩來着、、、
老販子說完就後悔了,他剛剛說了啥?
十、十五兩?
他是讓這胖丫頭氣糊塗了吧?
蘇小小嘿嘿一笑,準備掏腰包了。
可就在此時,異變突生。
三小隻吭哧吭哧地跑了過來,抓住她的袖子:“娘。
”
黃海與老販子傻眼了。
這小丫頭的兒子都這麼大了?
三小隻把她拉去了另一個棚子,是官家的馬棚。
三人指了指裡頭一隻新出生的孱弱小馬駒。
那是一頭早産的小馬駒,兩天出生的,母馬受了重傷,生完沒多久就咽氣了。
小馬駒沒有吃的,已經餓了兩天了,連站都站不穩了。
再這麼下去,用了不了幾日,它就會活活餓死。
沒有母馬的小馬是活不下去的,因此驿站的官兵沒怎麼費心思照顧它。
三人看着失去娘親的小馬,眼底充滿了深深的同情。
“想要那匹小馬?
”蘇小小問。
三人點頭點頭。
蘇小小摸摸他們的小腦袋,他們才兩歲半,懵懵懂懂的年紀,或許連他們自己都不明白為何會對一匹小孤馬産生如今強烈的同情。
三小隻一眨不眨地看着無人照顧的小馬駒。
劉平小聲道:“不、不用這麼慣着孩子的,回頭買兩顆糖哄哄就行了。
”
“真的想帶它回家嗎?
”蘇小小再向三人确定了一次。
三人認真點頭。
驿站的官馬是不賣的,哪怕隻是一頭小馬駒,不過此馬駒情況特殊,母馬已死,又沒有别的産後母馬可以哺育它。
黃海出面與官兵交涉:“你留着,它也是死了,你們就當它死了行不行?
”
官兵道:“不行的,不合規矩。
”
黃海道:“它死了就合規矩了?
你們官府的人辦事咋就這麼軸呢?
”
最後,還是黃海找到曾經欠過他一份人情的老驿丞,讓人通融了一把,按退役老馬的價錢賣給了蘇小小。
他幫忙是幫忙了,可他捂住眼沒眼看呐。
四十兩,買了一個剛出生的小馬駒,壓根兒就養不活的。
這根本是把錢打了水漂嘛!
蘇小小讓蘇二狗找驿站要了些幹草鋪上牛車,把孱弱的小馬駒抱上去。
由于買了小馬駒,她身上隻剩下五兩銀子了。
她默默來到老販子的馬棚:“那個,驢,你還賣嗎?
”
老販子:“……”
“五兩!
”
蘇小小掏空荷包:“我隻有三兩了。
”
一刻鐘後。
一行六人帶着一隻病歪歪的小馬駒,以及一頭瘦骨嶙峋的毛驢,離開了馬市。
劉平真是做夢也沒想到,他們買個牲口能買成這樣。
完全偏離了最初的計劃!
劉平一邊趕着牛車,一邊讪讪地自我安慰道:“驢……驢子好啊,吃得少,耐力強,能拉磨、能拉貨,性情還溫順……”
話音剛落,就見身邊那頭性情溫順的毛驢,唰的尥起蹶子,無比暴躁地踢翻了馬市入口的牌子!
劉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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