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476 相認(三更)
這幾年,衛六郎一直活在無盡的掙紮與苦痛中。
他時常在想,為什麼祖父與父親哥哥們都死了,隻有自己苟延殘喘地活着?
剛剛斬落莫歸遠頭顱的一霎,他的确得到了解脫,可心裡有一塊空落落的地方,怎麼也填不滿。
可就在衛曦月抱住他的一霎。
他被救贖了。
他看着懷中的小家夥:“曦月,知道我是誰嗎?
”
“六叔。
”衛曦月說。
衛六郎還想做最後的掙紮。
衛曦月說道:“曦月想吃蓮子,六叔不在,沒人給曦月摘蓮子了。
”
衛六郎抱緊了她:“好,六叔給曦月摘。
”
……
山谷之中,一場惡戰也剛剛結束。
秦家鐵騎所向披靡,再加上有秦滄闌坐鎮,白蓮教大軍被打得落花流水,莫歸遠多年謀劃,終在這一刻宣告終結。
人固有所長,莫歸遠擅長心機、擅控制人心,但對于練兵,與别人比不知如何,在秦滄闌面前終究是差了些。
白蓮教的主要危險不在于軍隊,而在于不計其數的教徒,一旦莫歸遠發号施令,民間極有可能出現多處暴動,這才是莫歸遠的終極手段。
而他們要做的,就是提前扼殺,堅決不給莫歸遠制造動亂的機會。
事實證明,他們做到了。
秦滄闌留了副将善後,他則騎着馬去找寶貝孫女。
老侯爺也要去。
秦滄闌歎道:“你傷成這樣了,還是歇會兒吧。
”
“你不也受傷了?
”老侯爺不依,非得也一塊兒前去。
秦滄闌道:“你這老猴子倔得很!
”
二人尋到蘇小小時,蘇小小剛給衛廷縫合完最後一處傷口,尉遲修不在,他去追殺莫歸遠了。
二人看着慘不忍睹的衛廷,簡直不知該說些什麼好了。
這小子為了殺莫歸遠,也真是拼了。
老侯爺四下一看:“莫歸遠呢?
他不會……逃了吧?
”
蘇小小笃定地說道:“他逃不掉。
”
梨花巷附近,京兆府被吓得六神無主。
他是判官,見過無數兇案,但光天化日之下,甫一見到如此可怕的屍體,真的很吓人好麼!
京兆府趕緊讓官差把現場保護起來,把衙門的仵作也叫來。
他有種預感,自己遇上了一樁大案!
又要升官了有木有!
秦滄闌将蘇小小與衛廷送回京城。
“确定不去欽天監嗎?
”秦滄闌問。
蘇小小坐在馬車上,答道:“不必了,去醫館。
”
莫歸遠已死,白蓮教的探子群龍無首,不會再對他們構成威脅。
何況衛廷傷得這麼重,需要大夫時刻看護,去醫館是最佳選擇。
秦滄闌看了眼第一堂,對蘇小小道:“伱和衛廷先進去,我把老猴子……咳,你舅祖父送回侯府了再過來看你。
”
蘇小小點頭:“嗯!
”
衛廷被阿中與小韋子用擔架擡進了醫館。
這回不是裝受傷,是真受了傷。
孫掌櫃看着被綁成大粽子、恨不能隻露出一雙眼睛的衛廷,簡直有些不忍看。
“太慘了太慘了……怎麼弄成這樣?
不會鬧出人命吧?
哎呀,那小蘇豈不是又要守寡?
以後嫁不出去了怎麼辦呐?
”
他剛說完,一轉頭,門口嘩啦啦地排起了長龍。
隊首之人笑呵呵地指了指自己:“孫掌櫃,你看我可以嗎?
”
孫掌櫃:“滾!
”
阿中與小韋子将衛廷擡進了蘇小小的房中。
小韋子眼眶紅紅的:“大東家……姑爺他……”
阿中打斷他的話:“姑爺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
”
小韋子忙擦了淚。
阿中比他年紀大,性子更沉穩,他對蘇小道:“東家,我們先出去了,有事叫我們一聲。
”
“好。
”蘇小小應道。
二人出去後,蘇小小給衛廷挂上吊瓶。
有人扣響房門。
“進來。
”蘇小。
衛六郎邁步走了進來。
他已換下染血的衣衫,重新戴回面具。
但也不知是不是錯覺,他整個人的氣場與早先大不一樣。
就像是……心底的某個沉重枷鎖被打開放下了。
他不再是籠罩在陰霾中,他走到了陽光之下。
他來到床前,看了眼渾身纏滿繃帶、氣息虛弱的衛廷,張了張嘴,問道:“小七他……”
蘇小小調了下吊瓶的滴速:“傷勢處理了,血也止住了,但具體能不能醒過來,隻能看他自己的造化。
”
她轉頭看向衛六郎,“莫歸遠死了嗎?
”
“死了。
”衛六郎說,“我親手殺的。
”
“那就好。
”蘇小小點點頭。
衛六郎見她的臉上并沒有太多驚訝,不由地問道:“你知道莫歸遠會來找我?
小七和你提過了?
”
蘇小小搖搖頭:“他沒和我提過他的計劃。
”
要是提了,以衛廷對她的了解,她一定會偷偷尾随他去誅殺莫歸遠,他不想讓她承擔那份兇險。
“那你……”衛六郎不明白,她是怎麼猜到的。
蘇小小回憶道:“在鄉下的時候,快過年了,有一次我們在家裡做年貨,衛廷負責切面片,他切的面片每一塊都一模一樣,我問他刀工為何這麼好,他說練的,就算是刺中要害,可偏一寸少一分,都殺不死人。
”
衛廷很清楚如何殺死一個人。
假死瞞不過他的眼睛。
當一個人死透之後,再厲害的救命藥也無力回天。
他是故意放走重傷的莫歸遠的。
他要莫歸遠死在衛六郎的手裡,讓衛六郎得到真正的解脫。
衛六郎其實也明白過來了,他心疼地看着昏迷不醒的衛廷:“小七他……會醒的吧?
”
蘇小小低聲道:“我,不知道。
”
……
莫歸遠的死在京城掀起了軒然大波,外面說什麼都有,但那自有朝廷去善後。
自打回了醫館,她便寸步不離地守在衛廷床前,時刻監護衛廷的狀态。
這是她感覺衛廷距離自己最遙遠的一次。
他明明近在咫尺,卻随時可能撒手離開。
蘇承也過來了。
他看着再也無法回應自己的女婿,心痛得像是正在失去一個自己的親兒子。
蘇小小坐在床前,平靜地說道:“你要是醒不過來,我可就改嫁了,我認真的。
你知道京城有多少人想娶我嗎?
遠的不提,就說這條街上的,都聽說你快不行了,每日來提親的人差點兒把門檻踏破,孫掌櫃都煩死了。
”
“我倒是覺得有幾個還不錯,劉家的公子财大氣粗,張員外的兒子為人風趣,趙屠子雖是鳏夫,又帶了五個孩子,但據說十分會疼人……”
她喋喋不休地說着。
忽然,一隻纏滿紗布的大掌擡了起來,輕輕扣住她的小後腦勺,霸道地将她按上自己的胸口。
一道沙啞而虛弱的嗓音自頭頂傳來。
“你找的都是些什麼人……是不是想氣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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廷哥:聽說秦滄闌活了有月票,我活了不知道有木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