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這件事有了眉目,林喜悅才聽說了這件事,還是從陳仲謙那裡知道的。
“設立女官?
我啊?
”
陳仲謙點頭,“正是如此,皇上有這個意思,如今這件事應該是沒什麼差錯了,隻是看你有沒有那個心思。
”
說實話,林喜悅是沒有當官的念頭的,雖然太醫嚴格意義上來說也不算是官,但也是吃官糧,有品級,肯定和民間大夫不一樣。
她不喜歡被束縛,如今已經被束縛得夠多了,何必又給自己加上一道枷鎖?
但她同時也記得自己收女學生的初衷,那是為了讓她們有更多的自信,讓世人看到女子并不是不如男。
如果自己有這個機會,卻因為怕麻煩,圖輕省而放棄了,又有什麼立場教導學生呢?
再說,隻有開了這個先例,仁心院的女學生才有機會進入太醫院,才有可能讓朝廷正式任用女官,這的确是跨出了一大步。
想到了這些,林喜悅笑了起來,“我自然是喜歡輕松,這把年紀了,在家裡做些自己喜歡的事多好?
隻是我還想再做一些事,如果皇上願意讓我做這個太醫,我便同意。
”
陳仲謙點頭,“我知道你會答應的,那這件事沒什麼問題了。
”
這件事看起來是挺順利的,好像都沒什麼麻煩,那是因為在林喜悅知道之前,就把麻煩解決得差不多了。
女子要做官,雖然隻是太醫,不會參與朝堂決策,但是這怎麼都是個違背祖宗規矩的決定,朝中那些老頭子自然是不會答應。
這些日子陳仲謙常常進宮,暗中謀劃,和皇上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才讓這件事情看起來簡單了許多。
林喜悅答應下來,這事兒卻是沒有那麼容易定下來的。
要憑空多出一個女官,多的是問題需要解決,過了朝臣那一關,後面的規矩也很多。
元晉發現這些人還是很難對付,表面上答應下來,實際要做的時候又在各個方面為難。
得空他去看太皇太後,見他臉色不大好,太皇太後便問了,“皇上這是怎麼了?
可是遇到了什麼難題?
”
元晉說道,“孫兒不應該将朝堂之事帶到這裡來,今日是來看望祖母的,倒是惹得您跟着煩心。
”
太皇太後笑着說道,“成日裡也無事,有什麼需要費心的事,你母後在前面就做了,再往前的,那就落在了皇後頭上,如今她還懷着身孕,實在是不容易,哀家整天也不用動腦子,你把事情說出來讓我幫着想想倒是很好,說吧。
”
元晉聽了這話,便點了點頭,“為的還是要設立女官之事,先前說得好好的,什麼祖宗章法,都不算違背,雖然從來就沒有過女官,但是也沒說過不可以設立,如今要正經做了,那幫老臣又開始指指點點。
”
“又是說不知道用什麼儀制,又是說六品官職太高,還得往下,還有說陳家已經三人在朝為官,還有一名皇後,一名郡主,若是連夫人也要做官,這一門在京城是無人能敵,恐生異心,孫兒實在是被他們吵得頭疼。
”
“他們各有各的道理,理會了這個,那個又來了,還有别的事要做,實在是分身乏術。
”
太皇太後和太後聽了之後笑了,太後問道,“你隻說是不是堅持要設立女官?
”
元晉點頭,“這是自然,這件事我仔細想過了,是利國利民的好事,我一定要辦好。
”
太後說,“那就很簡單了,既然是一定要做的,又何苦因為他們煩心?
這個世道,男子從來都是看不起女子的,讓那一群老學究接受女官,不如直接要了他們的腦袋。
”
元晉認真聽着,太後繼續說道,“既然如此,又何必那麼在意?
隻要你知道這事兒是對的,你也不是獨斷專行,便按着規矩去做,該做哪一步了,便安排下去,看他們是先保住自己的官位,還是先管是否會有女官的事。
”
元晉聽了這話,豁然開朗,臉上頓時就見了笑意。
“母後的主意當真是好,我知道該怎麼做了,這會兒就陪着您和祖母好好說說話。
”
太皇太後笑着說,“我們這裡很好,如今皇後有了身孕,這才是大事,你莫要隻顧着朝政,也要多陪陪皇後。
”
元晉點頭,“是,孫兒知道的,得空便會去陪伴皇後。
”
太皇太後又說道,“等先帝喪期一過,按着規矩,就要着手選秀,到那時,你也得将皇後放在心上。
”
元晉道,“孫兒知道,而且……”
他想了想,還是說道,“孫兒在想,如何才能拒絕選秀,皇後賢德,子嗣也多,孫兒有她就夠了。
”
太皇太後和太後互相看了看,都笑了起來。
“還是剛剛那句話,隻要有心,總是能做到的,我們上了年紀,這事兒倒是出不了主意。
”
不是出不了主意,而是不能出主意,皇家癡情種也不少,可是到最後也癡情的卻沒幾個。
雖然是自己看着長大的孩子,可是皇帝就是皇帝,誰也不知道他以後會作何想法。
如今還年輕,皇後又是一開始就陪伴的,還有救命之恩,自然是情深義重。
可是歲月漫漫,等皇後老了,不如如今好看了,心思也放在孩子身上了。
彼時國家安定,天下太平,皇帝也沒了那麼多事情需要操心。
到了那時,又是否還會覺得隻有皇後一人便好?
現在出主意可不好,以後想法不一樣了,這時候出的主意就成了一把刀子。
太皇太後和太後都是經曆了很多事的人,自然也希望兒孫好好的,可有些事看得太明白,反倒是不敢信了。
元晉點了點頭,“我會用心去辦。
”
等他離開了,太皇太後才說道,“你對皇帝的心哀家知道的,其實元徹一直領兵打仗,雖不在京城,可若你想讓他繼承大統,憑着先帝對你的歉意,還有朝中大臣的支持,這事兒其實也不難。
”
太後笑了笑,“母後看得通透,可兒臣的确是沒有那個心思,如今這樣便是最好的安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