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喜悅聽說閑雲先生被打得起不來,心裡也是着急得不行,恨不得現在就見到人。
如果是需要手術,那一定要把握時機,隻憑嶽也口述她還是沒辦法準确判斷。
林喜悅甚至生出回去一趟的心思,但是又不能把一家子丢在這裡自己離開,還有兩個嬰兒呢,哪裡離得開?
嶽也又說道,“老先生說等爺爺恢複一下就帶着他過來,先讓我來把傷勢說給你聽。
”
林喜悅瞪眼,“你就不能一次性說完?
”
真是的,害得她在那裡想要怎麼辦才好。
既然師父覺得可以帶着出遠門,那應該問題不是很大,要不然不會拿閑雲先生冒險的。
林喜悅頓時就松了口氣,應該沒有她想象中嚴重,隻是沒有看到人,難免會多憂心幾分。
嶽也說道,“我怕一次說太多你們接受不了。
”
林喜悅:這是什麼邏輯?
既然都提起了,嶽也便跟他們說了老太太是怎麼去世的,其實沒什麼痛苦,前一日都還好好的,次日就不行了。
怪老頭醫術過人,他當時就在山上,他想盡辦法都救不了,這也是老太太的命了。
林喜悅就是覺得遺憾,沒有見到最後一面,那位老太太也算是她的親人了。
嶽也說道,“奶奶過世的時候我也不在,我爹說她還惦記着你們,希望你們好好的,不要為她傷心,說這世間緣起緣落都有定數,不可強求。
”
他看着林喜悅,“嫂子,你不要自責,奶奶原本身子就不好,十幾年前就差點兒去了,是岑老先生救回來的,她總說這些年都是撿着活的。
”
林喜悅輕輕地點點頭,但是怎麼可能不往心裡去呢?
那可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曾經在他們面前出現過的,那麼鮮活的一個人。
等再回去的時候就見不着了,隻有一個墳頭。
嶽也其實也同樣難過,隻是他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每個人面對悲傷的反應機制都不一樣,而嶽也就是表現得吊兒郎當的。
這麼傷心的事,他可以笑嘻嘻地說出來,還帶着點兒調皮,但是陳仲謙和林喜悅都知道,他心裡難受極了。
老太太并不是不喜歡他,隻是以前不愛見面,這幾年才開始讓他到山上去。
好不容易親近起來,還沒叫幾年奶奶呢,就這麼去了。
“我爹說,奶奶就是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就沒了,所以不愛叫我上山去,怕我和她親近了會舍不得她,甚至連我爹她都不怎麼見。
”
他心想,奶奶不知道的是,就算是沒見到面,他還是在心裡盼望着見到奶奶。
每次他爹上山他都一直跟着,就想一起去看看,但是都不行。
他說自己回屋寫字了,但是卻趴在被子裡哭,在下人面前一點也不會表現出來,他們覺得他一直是那個沒心沒肺的少爺。
這個沉重的話題說起來就讓人覺得難過,兩個小豆丁哭起來了,倒是很順暢地轉移了注意力。
林喜悅去喂了孩子,然後抱着孩子過來了,嶽也直接接過去一個。
“喲,這是個小子吧?
濃眉大眼的,長得可比他爹好看多了。
”
豆豆似乎是很喜歡嶽也,咯咯笑個不停,嶽也看着他也很高興,真是個好孩子。
嶽也問道,“他們叫什麼名字?
”
陳仲謙看了看林喜悅,清了清嗓子,還是沒好意思說出口。
林喜悅驕傲地道,“哥哥叫豆豆糖,妹妹叫丁丁貓。
”
陳仲謙扶額,真的要這麼叫嗎?
林喜悅覺得這是自己少有的少女心了,小豆丁叫起來還是不好聽,這樣子多可愛啊。
不過陳仲謙覺得太羞恥了,開不了口,一直不肯叫。
但是他并不反對,“你是他們的母親,拼了命把他們生下來,想叫什麼就叫什麼,你可以決定。
”
林喜悅已經不驚訝了,自己的男人就是這麼一個思想進步的人,女性當然可以給孩子取名,那是拼了命生下來的。
嶽也顯然也被這兩個萌萌的名字給驚到了,但是他默念了兩遍,還覺得挺好的。
“有意思,真有意思的名字,不過這個名字不是仲謙起的吧?
”
陳仲謙不說話,隻是端起茶喝了一口。
嶽也撇撇嘴,“就說嘛,仲謙這種性子,讓他給自己的孩子起這樣的名字,還不如殺了他。
”
林喜悅心想,不愧是好基友,還真是了解他啊。
兩個娃玩兒了一會兒就困了,林喜悅抱回去哄睡覺,嶽也繼續和陳仲謙說話。
他也不是隻會插科打诨,該說的正事還是少不了的。
嶽也這一次帶來一個消息,朝中有人針對閑雲先生,原來他以前是大學士,還是帝師,因為和皇帝意見相左,所以被迫離開朝堂。
這一次回到京城有陳仲謙的原因,但同時他也是想繼續進行自己未完的事業。
和陳國的戰争閑雲先生一直不支持,當初就是元國站不住腳,把人逼得太狠了,陳國才開始反擊。
開戰兩年後兩國便勢均力敵,元國從上到下腐敗太嚴重,整個國家都被蛀蟲給蛀空了。
這種時候,不把心思放在提升國力上,反倒是增加賦稅,把老百姓壓得喘不過氣,隻為了争口氣,把陳國打回去。
皇帝如此,自然是有人挑撥,閑雲先生死谏停戰,提出将六十年前奪下的陳國土地當作和談條件,兩國休戰,結果被人安上個叛國罪名。
那些人羅織罪名倒是快,閑雲先生就那麼被安上各種罪名。
皇帝聽不得否定他的話,早就不喜這個老師,借着機會,讓閑雲先生告老還鄉,還得隐姓埋名,不能造成負面影響。
當年也是一樣,閑雲先生在天牢裡被折騰得不成樣子,回鄉路上遇到岑半兩,治好了他的傷,二人也成為了好友。
一晃二十年都過去了,這一次又仿佛當年之事重現。
陳仲謙心疼老師的同時也想明白了一些事,怪不得他會被派來這個地方。
老師離開朝堂二十餘年,但是朝中之人并沒有忘了他。
科考時他的試卷中體現了老師的一些想法,遣詞造句都會有些相似的地方,定是被人看出來了。
他一直知道有人在“關照”他,卻不知道是誰,現在也算是找到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