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喜悅陪着老太太吃完了飯才收拾起東西準備出去,老太太拉住了她的手。
“昨日我許你銀錢你不收,隻說房費就抵了藥費,今日我送你的東西你一定要收下。
”
她拿出一塊成色極好的玉佩來,直接放在了林喜悅手裡,又把她的手合上。
“這是我家老頭子的舊物,我年輕的時候他送給我的,我和他恩愛一生,奈何他走得早,留我一個人在世間。
”
“我将這個給你,是希望你與陳郎君也恩愛美滿,白頭到老,你不可拒絕。
”
林喜悅說道,“可是我又怎麼能收您的心愛之物。
”
“心愛之人在心裡記着,物不過是死的,我已經老了,也不知還有幾年好活,将來就是想将此物送給有緣之人隻怕都沒有機會,你收好了。
”
林喜悅不忍拒絕,這也算是老人家對夫君的想念,她希望這份想念長存世間,不會随着她百年而被人遺忘。
她笑了笑,“您放心,我會好好收着的。
”
老太太很滿意,“明日你們清晨便要走,我一向起得晚,不可叫醒我,你們自行走了就是。
”
林喜悅知道她是不想看着他們離開,這些日子他們住在這裡很熱鬧,看得出來老太太十分高興,突然就冷清下來,她隻怕要不适應了。
“好,不叫您就是了,您也不可貪嘴,之後您侄兒一家按着我的食譜給做飯送來,不可挑剔,要不然這個傷好了,沒準兒又要添新傷。
”
老太太點頭,“知道了,年紀輕輕怎的這般啰嗦?
郎君要嫌惡你了。
”
“他嫌惡我便不說了?
這世間男兒多的是,大不了新找一個。
”
老太太笑得前仰後合的,林喜悅卻笑中帶淚,端着托盤出去了。
這一晚他們在院中吃得盡興,老太太也在屋裡跟着開心,自從自己的丈夫和兒子去世,家裡就沒有這麼熱鬧過了。
陳仲謙被鬧着喝了兩杯酒,雖不至于醉倒,但是也暈乎乎的了。
林喜悅本來也想喝的,但是想着過年的時候他們兩個喝酒喝醉了,結果一起耍起了酒瘋,就遏制住了這個想法,一會兒兩個人都鬧起來,明日隻怕是不好意思見人了。
一直到夜深了才散,約定好了明日出發的時辰,各自回去歇着了。
林喜悅替陳仲謙擦洗了一下,自己也睡下了,陳仲謙喝了酒睡得很沉,緊緊抓住了她的手,“喜悅。
”
她還當他是醒酒了,正想說話,誰知他又開始胡言亂語,也聽不分明說的是什麼,幹脆開始問他問題。
“叫喜悅做什麼啊?
”
“喜悅。
”他笑了笑,隻是喊着她的名字。
林喜悅托腮,“喜悅是誰啊?
是你什麼人?
”
“娘子,是我娘子。
”
林喜悅微笑,伸手戳了戳他的臉,“那你想要她嗎?
”
陳仲謙又睡得沉了,砸吧了下嘴巴,握着她的手不說話了。
林喜悅靠着他睡,隻覺得十分安心。
百裡之外的永和鎮,杜崇文在給東家去了無數封信之後終于收到了一封,“不必驚慌。
”
就這麼幾個字,杜崇文翻來覆去,都快把那張紙給看出火星子來了,信封也裡裡外外摸了個遍,沒有其他的了。
他往椅子上一坐,“不必驚慌,不必驚慌什麼啊?
到了這個時候怎麼可能不驚慌,很快仁濟堂那夥人就回來了,崇縣瘟疫成功控制,他們立了這麼大的功勞,以後源安堂如何鬥得過?
”
杜崇文想不明白自家東家在想些什麼,難道是準備舍棄此處這家源安堂了嗎?
他頓時出了一腦門子的汗,要是沒了源安堂掌櫃的身份,他杜崇文在永和鎮又還剩下些什麼?
本來想培養個聽話又有本事的女婿出來,左挑右挑挑中了劉勳,結果卻是個不中用的,這麼幾年了也沒考出個名堂來,還是個童生。
正生着氣,劉勳在外面敲門,“嶽父大人,不知是否有空見小婿一面。
”
“進來。
”杜崇文怒聲說道。
劉勳一聽這語氣就後悔了,不應該這時候來的,隻怕是又要拿他撒氣。
他戰戰兢兢地進去,杜崇文橫眉,“你來做什麼?
”
劉勳握緊拳頭,今日是拿錢的日子,每月這一日杜崇文都會給他一個月的花費,這已經形成了規矩,他不說,杜崇文也不問。
今日這是故意給他難堪嗎?
杜崇文是真沒回過神來,這些日子滿腦子都是仁濟堂要立功的事,哪裡還想得起自家女婿該拿生活費了。
看到劉勳一臉尴尬,他也回過神來了,從抽屜中拿出一個荷包來,推到了劉勳的面前。
“賢婿莫怪,我是真的沒想起來,近日有些煩心事。
”
劉勳稍微好受了一點,又問道,“嶽父為何事煩心?
不如說出來,讓小婿幫着想想辦法。
”
杜崇文歎了口氣,“我讓人給坑了兩千兩銀子,好在是東家未怪罪,不過仁濟堂眼看着就立了大功,從今之後源安堂又哪裡還是仁濟堂的對手?
”
“東家一心想要經營好源安堂,要是源安堂自此沒落,我這個掌櫃的隻怕也做到頭了。
”
他又看着劉勳說道,“我本中意于你,想着你青年才俊能當大用,也許沒多久就能考中舉人,隻要你有了官職,我就不用受東家牽制,誰知一切都這麼不順利。
”
劉勳又低下了頭,“讓嶽父失望了。
”
“哎,也談不上失望,你對雪嬌好就行了,明年肯定是要科考的,到時候你一定要大顯身手,我也會跟東家說好,能走動關系的地方盡量疏通,讓你科考順利。
”
劉勳不說話,杜崇文說道,“你替我看看東家的信,信上說不必驚慌,旁的就再也沒有了,可是如今仁濟堂都已經治好了崇縣的瘟疫,我哪裡會不驚慌呢?
”
劉勳拿過去一看,信上果然是這麼說的,想了想才說道,“東家經營這麼大的生意,必定有他的考量,說不必驚慌,應該是已經有了安排。
”
“再者,就算是仁濟堂立功了也不怕,嶽父不是買下了那個寒毒草嗎?
到時候朝廷若是嘉獎,大可以說都是寒毒草的功勞,誰的功勞最大還說不準。
”
杜崇文心情好了許多,笑着說道,“好,到底是讀書人,被你一說我便豁然開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