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暫時讓陳家接受了,可是這幾年來,這一家四口的日子可謂艱難至極。
對于陳家來說,他們當中沒有一個不是拖累,唯一一個能幹活兒的林喜悅,因為有了這兩個孩子而被分了心思,地裡活兒也幹得少了。
陳仲謙可以說完全脫離陳家生活,自己吃藥要錢,讀書也要花費,他靠着給書肆抄書掙錢,餘下的還要給林喜悅,讓她帶着孩子過得更好些。
而就在前幾日,天氣轉冷,陳仲謙大病一場,林喜悅又想去照顧他,又放不下孩子,因為陳仲謙是痨病,又不敢将孩子帶過去。
跟吳氏商量的時候,誰知道吳氏竟然直接說将孩子送人,鎮上有戶人家無法生養,想要養個孩子,家裡這兩個長得也還行,沒準兒人家願意養,換幾個錢還能給仲謙治病。
林喜悅是真的在認真考慮這件事的,萬一那戶人家過得更好呢?
但她聽到楊氏說漏了嘴,這才知道吳氏是想把兩個孩子賣了,根本不是什麼人家願意收養,而是人牙子。
至于她,孩子送走之後,陳家打算讓她嫁給鄰村一個大戶的傻兒子,考慮到陳仲謙很快就不行了,而她是陳家的媳婦,他們可以做主她的親事。
林喜悅又驚又怕,本想去和陳仲謙商量,誰知驚動了陳家的人,吳氏當即就要讓楊氏來搶孩子。
林喜悅為了保護孩子,被吳氏一棍子敲在頭上,吳氏怕鬧出人命來,這才不敢輕舉妄動了,就算是要賣孩子也是他們夫妻兩個病死之後的事。
原主躺在這屋裡已經整整三天了,兩個孩子帶着擔心和恐懼,就這麼守了她三天,中途又沒有大夫來看過,連娘親已經過世了,這兩個孩子都一無所知。
林喜悅回憶完,已經将這吃人不吐骨頭的一家人恨透了,伸手摸了摸兩個孩子的腦袋,将他們拉到身邊,“你們放心,娘親已經好了,以後娘親會讓你們過好日子的。
”
陳小魚有些難過地開口,“大奶奶說要将我們送去别人家,我和妹妹不想走,我們不要和娘親分開,就算是沒有飯吃我們也要跟着娘親。
”
陳小朵跟着哥哥的話點頭,“就是,大奶奶給的飯我們不吃,我們要跟娘親在一起。
”
林喜悅看向門口,這才發現地上放着幾個粗碗,每個裡面都放着一個黑面馍馍,這是兩個孩子這幾天的飯。
陳家竟然還記得給孩子吃飯,可真是應該“感恩戴德”了。
“你們餓了吧?
”
陳小朵乖乖點頭,陳小魚就做出個大人的樣子來,“不餓,看着娘親好了,我就一點都不餓了。
”
林喜悅笑了笑,“傻小子,不吃飯哪有不餓的,娘親還有幾文錢,一會兒咱們去鄰居家買些吃的,要把肚子吃得飽飽的,壞人上門的時候咱們才有力氣反擊啊。
”
“娘親說的壞人是大奶奶嗎?
”陳小朵好奇地問。
林喜悅捏捏她的臉頰,“誰欺負咱們誰就是壞人,你們兩個記住,以後壞人來了不用怕,有娘親在呢,誰也不敢把你們送走,娘親會保護你們,會讓你們頓頓都吃上好吃的飯菜。
”
兩個孩子眼睛亮亮的,這會兒是餓壞了,光是聽到吃的都覺得饞得慌。
林喜悅趕緊起床,按着原主的記憶,從牆角的老鼠洞裡拿出一個小布包來,裡頭有十多個銅闆,這就是全部的家當了。
原主是挨了一棍子導緻沒了性命,現在已經換了一條命,也就沒什麼大問題了,林喜悅拿了錢,牽着兩個孩子出了門。
也不知陳家其他人去了哪裡,家裡安靜得很,廚房裡果真是什麼都上了鎖,生怕兩個孩子偷偷來吃了好的。
她又帶着兩個孩子去了鄰居家,誰知正遇上鄰居家兒媳婦王氏挎着個籃子往外走,見到林喜悅,王氏驚呆了,趕緊跑過來開門。
“喜悅啊,你好了?
老天開眼啊,可算是讓你醒過來了。
”
林喜悅心想,其實老天沒有開眼,原來那個老實本分的姑娘已經死了,現在站在你面前的是另一個人。
心裡感慨,面上卻隻能笑了笑,“嫂子,大概是我命好,這樣都挺了過來,兩個孩子餓壞了,我隻有這些錢,不知道能不能給我們些吃的?
”
王氏趕緊拉着他們往裡面走,喊了自己的婆婆,又将自己挎着的籃子打開,籃子裡全是吃的。
“本來就是要給你們送去的,這幾日你沒動靜,你奶奶又不許人去看,我們連去送點兒東西都不行,今日他們到鎮上去了,所以我婆婆趕緊讓我給你和兩個孩子送些吃的去。
”
王氏的婆婆劉氏也是個好人,見林喜悅醒了,自己還抹了眼淚,趕緊去鍋裡給他們盛了粥來,“趕緊吃,把肚子吃得飽飽的,鍋裡還有呢。
”
林喜悅手裡拿着的銅錢也被劉氏推了回去,“你自己收着就是了,哪能要你的錢啊,你們夫妻兩個真是不容易,挺過來了就好,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希望仲謙也能挺過去。
”
林喜悅這才想起自己還有個便宜丈夫,說起來也是好人,隻是身體不好,也不知道病得怎麼樣了。
兩個孩子雖然很餓,但是很懂禮貌,林喜悅沒開口,他們兩個一直咽口水都不會動筷子。
林喜悅領着他們謝過了劉氏和王氏,這才讓他們吃飯,自己扒拉了兩口,問起了陳仲謙的病情,“仲謙他……怎麼樣了?
”
劉氏歎氣,“陳家現在是全然不顧臉面了,仲謙病得這麼重,愣是沒請大夫去看,陳家族老都說讓他們給請大夫看病,你爺爺奶奶一句沒錢便了事,可秀雲前些日子還扯了新布做衣裳呢,哪裡像個沒錢的樣子?
”
林喜悅和陳仲謙都沒見過面,自然是沒有感情,隻能是從回憶中想想他的樣子,面容清秀,因為是久病之人,氣色很是不好,動不動就要咳嗽,常年都是捂得嚴嚴實實的,很怕冷。
她想着,自己好歹是醫學博士,最近在做一個藥膳的課題,已經初有成果,陳仲謙也不一定就是肺痨吧?
也許好好補養就能治好的,退一步講,就算真的是肺痨,也能治,隻不過麻煩一點罷了。
她趕緊将那碗粥給喝了,又吃了個玉米面馍馍,“我想去看看仲謙,嬸子能不能幫我照看一下兩個孩子?
陳家要是回來了人,不要讓他們帶走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