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是晚飯時候了,趙老爺帶着兩兒一女在前廳等着,王氏去了好一會兒也沒把人請回來。
二少爺說道,“爹,人怎麼還沒回來啊?
”
趙老爺讓他少說話,然後解釋道,“周家那兩個就是喜歡為難人,怕是又在為難你娘,再等一會兒。
”
三少爺想讓趙老爺去請,這樣不就不用為難他娘了嗎?
結果還沒開口,就被二少爺瞪回去了。
至于二小姐,坐在角落裡不敢說話,今日沒她說話的份兒。
又等了一會兒,秋月着急忙慌地跑來回話,“老爺,兩位舅老爺知道小少爺病得厲害,指着夫人罵了一通,現在去香竹園看望小少爺去了,夫人也一直跟着,老爺快去看看吧。
”
趙老爺起身,然後又坐下了,“我去不去都是一樣的,看完了也就該回來了。
”
誰都看得出來,趙老爺是怕被周家兄弟責難,所以故意不去,倒是把王氏推在了前面。
二少爺說道,“爹還是該去一趟,子俊病了呢,爹要是都不在意,那不是落人口實嗎?
”
趙老爺又覺得這話有些道理,歎了口氣,“他們當真是來給我添堵的,等會兒吃飯,先去看看吧,你們幾個也一起去。
”
等到了地方,還沒進院子就聽到周恒宇罵人的聲音,“你跟我說這是好好的?
子俊這屋子冷得跟冰窖似的,你還跟我說好?
你怎麼不住這屋子?
”
王氏解釋道,“先前給子俊加了不少炭盆子,子俊覺得熱,所以又給撤了,這孩子也是,這幾日天氣又冷了些,他也不知道說。
”
周恒修笑了笑,“子俊起不來,所以沒法說,倒是子俊的不是,王姨娘平日裡管着家裡大事,顧不上也是有的,恒宇你就不要發難了。
”
看似在替王氏辯解,其實就是說她不上心,根本不關心子俊。
“哼,我這是在為子俊讨個公道,周家人來了他都過得這麼艱難,平日裡還不知過的是什麼日子,子俊可憐啊,沒有母親,待在趙家就是讓人欺負的。
”
子俊适時開口,“舅……舅舅,王姨娘對我很好,她隻是平日裡不在家中,不清楚家中的事,所以疏忽了,舅舅就不要怪她了。
”
周恒宇說道,“看樣子平日裡王姨娘是跟着我姐夫去外面享福的啊,家中到底怎麼樣你們也不關心,子俊對趙家來說簡直是可有可無。
”
王氏被罵得大氣也不敢出,趙老爺來了一會兒了,聽着這動靜也不敢進去。
二少爺說道,“爹,咱們快進去啊,娘一直在被罵呢,爹要替娘讨回公道啊。
”
趙老爺這才背着手往屋裡走,“這是怎麼了?
”
王氏忙說道,“老爺,是我疏忽了子俊這邊的事,讓子俊凍着了,這就讓人拿炭盆子來。
”
周恒修道,“現在邊關打仗,物價混亂,炭也貴得很,一時沒有也是能理解的,恒宇修書一封,讓家裡差人買一些來。
”
這就純純是在打臉了,就算是炭火貴,趙家至于買不起嗎?
就算是要自己準備,這還帶着人呢,至于修書一封讓家裡置辦嗎?
趙老爺隻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忙說道,“有,庫房裡就有,子俊這孩子身子好了些,說是怕熱,所以才沒準備太多,誰知這兩日突然就冷了,子俊身邊伺候的人也不說一聲,該責打一番。
”
子俊趕忙拍了拍床,“爹,不關他們的事,是我怕給爹和姨娘添麻煩。
”
趙老爺恨得牙癢癢,這孩子平日裡不聲不響的,這時候怎麼這麼會給人上眼藥呢?
明知道他舅舅不滿意了,還在這裡說不想給他們添麻煩,那不就是說自己平日裡過得委屈嗎?
連個炭火盆子也不敢要。
果然,周恒宇又生氣了,“我真是替姐姐不值啊,當初和家裡鬧翻也要嫁到這窮地方來,她過的又是什麼日子?
自己早早去了,留下個孩子也得看人眼色過活,周家是沒人了嗎?
竟讓周家的血脈受這等委屈。
”
趙老爺忙說,“沒有的事,子俊這孩子就是心思多,王氏對他很好的,還特意給他請最好的大夫。
”
聽到這話,王氏都愣了一下,老爺這是知道李為醫術不精,怕周家責難,所以把過錯推在她身上?
男人啊,平日裡甜言蜜語,真的遇上了事情,從來都是靠不住的。
周恒修看着子俊,又看了眼王氏,“這便是雲安縣最好的大夫治的?
怎麼成了這樣?
”
王氏說,“李大夫的确是雲安縣的名醫,就是别處也有許多人請他去看診。
”
毛豆見狀,直直地跪在了周恒修面前,“舅老爺,先前少爺的病已經有好轉了,少爺都能放風筝了呢,那是仁濟堂的林大夫治的,老爺和王姨娘回來之後,就請了仁醫堂的李大夫治病,少爺病得比從前還要厲害了。
”
趙老爺怒不可遏,“你這小子盡會搬弄是非,子俊身邊怎可留這樣的人,來人啊,把他發賣了。
”
子俊說道,“毛豆從小和我一起長大,爹要是把他賣了,就把我一起給賣了吧,反正我現在躺在床上起不來,活着也沒什麼意思,賣幾個錢還能報答爹的養育之恩。
”
周恒宇說道,“聽聽,子俊竟然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對趙家可是一點留戀也沒有了,姐夫對他當真是上心啊,我看王姨娘生的幾個孩子,個個白嫩,養得可真好啊,再看看我們子俊,當真是有了後娘就有了後爹。
”
趙老爺真覺得自己委屈,他是不喜歡子俊,但是平日裡也沒少了他的吃穿,家裡還有老太太在呢,該置辦的都不會少。
回來的時候都沒見他那麼委屈,這時候反倒是可憐得不行,這是故意給他舅舅看呢。
周恒修道,“既然仁濟堂的大夫能治子俊的病,為何不讓那位林大夫繼續治?
”
趙老爺不說話,王氏隻好說道,“仁濟堂藥材都不齊全,抓藥還得去仁醫堂,再者李大夫給子俊調理身子已經很多年了,更熟悉子俊的病情,所以就換成了李大夫。
”
周恒宇哼了聲,“路上我可聽說了那麼李大夫的名頭,果真是大得很,治死了人也有李家保着,不愧是雲安縣第一名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