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的孩子滿月,劉氏做主大辦了一場,大半個村子都被他們給請了。
芸娘已經和李力辦了戶籍,但是一直沒擺酒,也就不瞎折騰了。
李力和她商量好,孩子的滿月,也算是他們成婚,所以擺得熱鬧一些。
芸娘說道,“如今有了孩子,當然一切為孩子考慮,能省下些錢也好,隻是你得記着你對不起我,我從沒嫁過人,你一個二婚的,迎娶我進門倒省了禮數。
”
她說什麼李力都應着,趕緊點頭,“是是是,這一次你受委屈了,這不也是沒辦法嘛,要是又給孩子辦滿月酒,又給咱們辦喜事,那得花多少錢啊?
”
“省下錢來都是為了養孩子,等大寶大了,有出息了,到時候肯定讓你享福。
”
芸娘看着他說,“那我還得等多少年啊?
你的意思是你就不努力了,你就不掙錢給我花了,讓我嫁給你過苦日子是吧?
當初你哄着我的時候可不是這麼說的。
”
“我哪有這麼說啊?
隻是我想着,如今孩子也有了,不應該再出門,咱們就把家裡的地給伺候好,一年也不缺吃喝。
”
芸娘一扭頭,“那可不行,這也隻是不餓肚子罷了,而且要是遇上天災人禍呢?
那連肚子都填不飽,你都已經當爹了,還不為孩子計較。
”
“那你說怎麼辦啊?
我也舍不得離開你們。
”
芸娘看着他說道,“村裡不是有個女大夫嗎?
我聽娘提起過,說是厲害得很,她男人沒去從軍,就是因為她給了三百兩銀子,好像都是上後山采藥掙回來的。
”
提醒林喜悅李力就不高興,“好端端的你提她做什麼?
她是什麼大夫啊,張口就胡說八道,她還說我生不出來孩子呢,這不也有了大寶了。
”
芸娘岔開話題,“我又沒跟你說這個,我是為家裡的生計着急。
”
“她既然那麼有本事,咱們跟她關系好些肯定沒錯,你看見這個長命鎖沒?
這可是王氏送的,聽說王氏現在在醫館裡幫忙做事呢。
”
“王氏要是沒有錢,怎麼舍得送咱們這麼好一個長命鎖?
好像就是那個女大夫讓你去的醫館。
”
“你跟她好好說說看,等我出了月子我也去,王氏都能掙到錢,我還能掙不到了?
我還會生兒子呢。
”
李力并不想去找林喜悅,但是又拗不過芸娘,隻好去跟劉氏說了說。
劉氏一聽就搖頭,“不行,這一次咱們挨着請,哪能漏了喜悅啊?
可是她和王氏感情好,連哪一日擺酒都沒問,就直接說自己沒空,不會來的。
”
李力說道,“咱們家也沒什麼對不起她的,之前他們母子幾個在陳家受苦,娘還時不時給他送東西呢。
”
劉氏看他一眼,“要說幫他們幫得最多的,那還是你媳婦兒。
”
李力有些生氣,“她幫了忙,那也是拿咱們李家的東西去幫忙,人情倒算她的頭上了,如今她和我和離,林喜悅憑什麼記恨我?
”
劉氏叉腰,“憑什麼?
你去問她呀,問我做什麼,反正我是請不來人,你媳婦兒想請,就讓她自己去吧。
”
李力隻好作罷,回去把芸娘哄着。
李家大寶的滿月酒辦得熱熱鬧鬧的,就連和他們關系一向不好的陳家都在邀請範圍之内。
吳氏和楊氏上了桌子就夾肉吃,吃得肚子滾圓,省得自己家買肉了。
大夥兒看芸娘眼神也不一樣了,雖說她已經來了李家好幾個月,但是之前王家來鬧過事,村裡好些人對她還是指指點點的,不願意跟她說話。
如今她生下了孩子,漸漸的也就沒人站在王氏那邊,當真是把她看作了李家的媳婦。
中午開席的時候,林喜悅從鎮上回來,背着個背簍往家走。
芸娘抱着孩子正給人看呢,看見她從外面經過,趕緊就抱着孩子過去了。
“這不是陳娘子嗎?
馬上就要開席了,陳娘子坐下吃酒席吧。
”
林喜悅看了她一眼,不鹹不淡地說道,“我還有事兒要忙呢,沒那個空閑。
”
芸娘不死心,又問道,“有什麼事要忙啊?
這大中午的,不就是吃飯的時候嗎?
”
“我忙着走,待在這兒不自在。
”
芸娘被噎了一下,想着林喜悅不會當衆讓她下不來台,便把孩子抱近了些,笑眯眯地說道,“多虧了陳娘子給我家相公調理身子,要不然也沒我家大寶了。
”
林喜悅瞥了一眼李力,似笑非笑地開口,“喲,我可沒那個福氣給你家相公調理身子,還是你有本事啊,你相公身子不好,你也能給他生孩子。
”
芸娘頓時臉都白了,林喜悅聲音不大不小的,邊上好幾個人肯定聽得清清楚楚。
這話的意思是暗指她的孩子不是李力的,芸娘辯解道,“明明就是因為王氏生不出來。
”
林喜悅看她一眼,“你既然都有了肯定的答案,又何必假惺惺的說我替你相公調理了身子?
你們自己家的事兒,和我可沒關系。
”
芸娘攔住她,“我是好意請你,你為何這樣咄咄逼人?
”
“你好意請我,那我就惡意不來,有什麼問題嗎?
”
“你!
”
林喜悅無所謂地聳了聳肩,扭頭去接小朵了。
她以前也懶得管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這一次估摸着是正義感爆棚了,又或許是覺得王氏的真心喂了狗。
但其實在這時候來說,男人三妻四妾,李力就算背着王氏在外頭找了人,頂多也就是被人議論幾句,沒人真覺得他犯了什麼大錯。
女人,在這世道中格外艱難。
楊氏一直就看不慣芸娘,總覺得這個女人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一看就不是什麼好貨色。
不過吃人嘴短,給了二十個銅闆,一家子來吃酒席,還這麼多肉,所以也昧着良心說了幾句好話。
這會兒見林喜悅跟芸娘不對付,她高興極了。
“娘,不得不說,這林喜悅有的時候也挺讨喜的啊。
”
吳氏低頭吃飯,悶聲不語,心中卻暗暗驚駭。
分家之後她和林喜悅吵了好多次,可是這是頭一次站在旁觀者的角度看林喜悅吵架。
她當真是什麼情面也不給,這個孫媳真是變了,再也不是從前那個任人拿捏的小婦人。
怪不得這麼多次都折在她的手裡,以後就更是鬥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