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喜悅看得出來那小女孩很膽小,她問了她的名字,對方沒有回答,而是往後退了兩步。
她很明顯有些吓着了,但是又沒有離開,說明她對林喜悅很有興趣,其實是想跟她說話的,隻不過不敢。
這會兒門口圍了很多人,林喜悅裝作移開了視線,但其實還在觀察着那名小女孩,她換了個地方站着,還是往門口看。
林喜悅趁她不注意,走邊上靠近她,又笑着叫了她,“是不是很想進去看看?
這是一間學堂,今日開張,要是想去看看就跟我進去吧,我帶你逛逛。
”
小女孩還是有些害怕,看看門口,又看看林喜悅,“你認識這裡的人嗎?
”
林喜悅說道,“這裡是我開的,我是這裡的院長,也是老師,我說你可以進去那就是可以。
”
小女孩眼睛亮晶晶的,“真的嗎?
不會趕我出來?
”
林喜悅點點頭,“當然不會,我向你保證,你想進去看看嗎?
”
小女孩壯着膽子,想點頭,但是她身後突然出來一個人,直接就給了她一巴掌,“我讓你把背簍背回去,你站在這裡幹什麼?
偷懶啊?
”
林喜悅吓了一跳,那婦人一巴掌直接打在了小女孩兒的臉上,她才七八歲的年紀,那一巴掌打得她往後退了兩步才站穩,臉頰一下子就紅起來了。
林喜悅反應過來,立馬将那小女孩擋在身後,“你做什麼,為何當街打人?
”
婦人見林喜悅穿着不俗,一時不敢大聲吵嚷,隻是說道,“這是我女兒,她偷懶不幹活兒,我這是教訓她呢,貴人你就别護着她了,我們窮苦人家的孩子,那就是要幹活兒的,哪能像她這麼躲懶偷閑啊,那樣家裡的日子可沒法過。
”
林喜悅道,“我看你這一身打扮,也不像窮苦啊,反倒是她,這麼冷的天氣,竟穿得這樣單薄,她當真是你女兒?
”
真要是親生母親,絕對不可能這麼對待自己的女兒,當然,個别奇葩例外。
這婦人的穿着雖然不算多富貴,但身上的料子也還過得去,頭上還插着兩支銀簪,而這小女孩腳上的布鞋都已經破洞了,腳趾都在外面,身上穿的更是慘不忍睹。
聽林喜悅懷疑,那婦人瞪了瞪眼,看着小姑娘說道,“你說說看,我是不是你娘,貴人問你話呢,你趕緊說,一會兒把我當人販子給抓走你就高興了?
”
小姑娘看看她,又看看林喜悅,朝着林喜悅鞠躬,小聲地說道,“我是前面棺材胡同李家的姑娘,我叫李三丫,她姓張,是我的繼母,的确是我的母親,多謝貴人關心,但她的确是我的家裡人,不是人販子。
”
張氏撸了撸袖子,笑着說道,“看看,她都說我是她娘了,那肯定假不了,貴人這是不計較我們窮苦人家穿得髒,還願意跟她說話,我替我女兒謝謝貴人了。
”
說完之後,張氏拉了拉三丫,要讓她走,“趕緊的,家裡還一堆活兒呢,你不幹誰來幹?
你要是偷懶,今天就别想吃飯。
”
她跟着張氏走了,走了幾步又回過頭,很是不舍地看着林喜悅,眼眶都是紅的。
林喜悅心裡軟了一下,她自己也有兩個女兒,看着這小女孩兒這麼可憐,自然是十分心疼的。
想來這小丫頭在家裡過得很不好,這個姓張的女人是她的繼母,俗話說,有了後媽就有了後爹,隻怕她爹也是不管的,要不然不會任由張氏這麼磋磨自己的女兒。
林喜悅看着她們消失在這條街的盡頭,然後才轉身回去了,這會兒已經有不少人了,仁心院開張,她這個院長還是得說幾句。
等儀式結束,陳仲謙見她心事重重的,便問她怎麼回事。
林喜悅便将剛剛那件事說了,陳仲謙道,“那小姑娘是膽小,但是也挺聰明,她不是告訴了你她家住在哪裡嗎?
”
林喜悅看着他,“你也是這麼想的?
她是故意告訴我她家住在哪裡?
”
陳仲謙點了點頭,“當然,要不然以她的膽子,絕對說不出那麼多話來,這是想告訴你她住在哪裡,以免你找不到她,她覺得你人很好,也許你會願意幫她,但她沒有明着求你,因為怕被繼母打罵,若是你願意幫忙,自然會找到家裡去,若是不願意,這件事也就這麼過去了,算是她轉瞬即逝的一個希望。
”
林喜悅剛剛就是這麼想的,但總怕自己想錯了,陳仲謙這麼說了之後,她就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好,既然她都壯着膽子跟我說了,那我就去尋她,我正愁仁心院沒有女學生呢,要是她願意來這裡學醫,我便從她爹娘手中要了她,好好培養。
”
陳仲謙笑了笑,“若是如此,也算是救了她。
”
其實這樣的女孩子很多,别說是後娘了,就是親娘,很多也不待見女孩兒的,在家裡就是吃苦受罪的命,等到了年紀,還能要一份聘禮,然後把姑娘嫁出去。
仁心院順利開張之後,次日便按着課表開始上課了,林喜悅盯了幾日,覺得這樣沒什麼問題,然後就想起了李三丫來。
她帶了個丫鬟榮芳一起去的,到棺材胡同還打聽了一下才找到李三丫的家。
這棺材胡同聽着怪滲人的,但其實就是個普通的胡同,幾十年前這裡面有幾家做棺材生意的,後來搬到别的地方去了,但是這胡同就起了這麼個名字。
她們問了好幾個人才問到地方,最後一個人好奇地說,“李家人莫不是又欠了債?
還是他們家孩子打了人?
把你們家孩子打了吧?
”
林喜悅說道,“這倒是沒有,就是找他們有點事,多謝指路。
”
那人擺擺手說,“也不用謝,但你要是去找麻煩的,别說是我指的路就行了,他們家那個母老虎我可是不敢惹的,一會兒上我家鬧事,房頂都得掀了。
”
林喜悅被他逗笑了,但同時又得知了張氏的性子,估計是很潑辣的,那日在街上看見,她還收斂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