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仲謙愣住了,林喜悅出于醫生的本能,朝着那個人走了過去,首先探探鼻息。
還有氣,暫時沒有生命危險。
他這個樣子,像是被毒蟲咬傷。
林喜悅心裡有所猜測,翻開他的頭發看了看,在耳後果然是找到了幾個紅點,這毒性夠強的啊,竟然腫成這個樣子。
她翻看了一下自己的背簍,裡面已經出現了抗毒血清,趕緊給這個人注射了,然後才沖着陳仲謙招手,“愣着幹嘛,來幫忙啊。
”
林喜悅用自己的手帕遮住那人的臉,然後和陳仲謙一起扶着他出了巷子,前面不遠處就是仁濟堂,他們想也沒想就把人扶到仁濟堂去。
今日仁濟堂的病人很多,藥鋪的人都已經認識林喜悅了,見她扶着一個腿上冒血的病人過來,學徒趕緊就去叫了莊大夫。
“這是怎麼回事?
”
林喜悅累得不輕,這人真是太沉了啊,“莊大夫,這人躺在前面巷子裡,他的腿傷得有些重,必須馬上止血。
”
莊大夫查看了一下,有些為難,這人是傷着腿上的血脈了,這麼粗的血脈,必須要縫合才行,可是别說是永和鎮了,就算是整個興平縣,也找不出來敢給人縫合血脈的大夫啊。
若是将這個人接進去,在仁濟堂不治身亡,這對于仁濟堂來說影響很不好,大家不會知道這個人的傷本來就很重,他們隻會想,仁濟堂竟然治死了人。
莊大夫是很有醫德的大夫,能治的都會收治,但是在他看來,這個人絕不是仁濟堂的大夫能治得好的。
林喜悅見他為難就想到了這一點,目光堅毅地看着莊大夫道,“莊大夫,這個人能治,仁濟堂的李大夫能治,趕緊收進去吧,有什麼事李大夫一力承擔。
”
仁濟堂根本就沒有姓李的大夫,莊大夫是聰明人,一下就明白了林喜悅的意思,這個人她可以醫治,但是她不想擔這個名頭,所以扯出了一個根本就不存在的大夫來。
現在林喜悅是要讓他作保,如果這個人出了問題,林喜悅會負責,但是他也絕對脫不了幹系,還要賠上仁濟堂的名聲。
這并不是一件小事,但是莊大夫隻是思索片刻便點了頭,“快來幫忙,把他扶到後面的診室去。
”
仁濟堂的學徒都會聽莊大夫的話,聞言不敢懷疑,立馬接過病人往後院送,那裡有幾間診室,有時候遇到重病的病人,就需要在仁濟堂觀察幾日,方便大夫診治。
等把病人送進去了掌櫃的才過來,看到地上的血迹,眼睛瞪大,“莊大夫,這病人我們治不了吧?
這要是出了岔子可怎麼辦?
”
莊大夫心裡也擔心,不過面上卻很是鎮定,“放心,我說能治就能治,讓人不要進後院兒,要不然這個病人真是沒得治了。
”
病人被扶進診室之後林喜悅就讓其他人出去了,就連陳仲謙和莊大夫都隻能在門外等着,她打開出現在背簍裡的手術包,認真地開始進行手術。
清創,消毒,鋪巾,手術。
雖然已經離開她熟悉的手術台很長時間,但是這些動作已經形成了肌肉記憶,估計一輩子都忘不了了。
這個人和吳麻子不一樣,他是傷着大動脈了,雖然沒有完全斷裂,但是如果不縫合,傷口絕對止不住血,而且很快就會失血而亡。
今日這件事林喜悅是做得有些沖動的,在沒有人當助手的情況下,就算是有手術器具,也不一定就能将血管完美縫合。
可是她作為醫生,絕對沒有辦法試都不試就眼睜睜看着一條人命在自己面前沒了。
更何況,根據藥物和各種器械出現的情況來看,它們是在需要用的時候才會出現的,既然已經有了,那就說明這個人應該救。
林喜悅做手術十分認真,根本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本就隻有她一個人,要是還不能做到全神貫注,那真是在害人了。
就在那名傷患進了仁濟堂後沒多久,就有人找上了門來,“你們仁濟堂是在害人命吧,你們能夠收治這麼嚴重的傷患?
”
來找事兒的人姓林,是鎮上另一家大藥鋪源安堂的大夫,醫術倒也有,但是不精,反而是喜歡在人際關系上讨巧,遇到大戶人家就态度很好,要是窮苦人家的病人,看病就看得十分随意。
所以雖然他也有幾分本事,但是在鎮上的名聲完全比不上看病不分貴賤的莊大夫。
掌櫃的說道,“林大夫啊,真是稀客,今日源安堂是沒有病人嗎?
竟然這個時候跑到我們這裡來。
”
林大夫笑了笑,“病人多得很,隻是我剛知道源安堂送出來一名傷患,竟然被送到你們仁濟堂來了,我要來看看你們怎麼把人給治好,要是治不好,又怎麼跟這麼多人交代。
”
掌櫃的本就焦急,聽他這麼說,心裡更是沒底了。
原來這個傷患是源安堂先治過的,他雖覺得源安堂比不上仁濟堂,但是治病救人的本事也有,他們不肯繼續治,那就代表傷得很重。
天呐,這樣的病人收進來,要是出了事可要惹大麻煩的,到時候他怎麼跟東家交代?
莊大夫啊莊大夫,你又給我找麻煩!
“林大夫,我們仁濟堂是鎮上最大的醫館,這全鎮第一為什麼是仁濟堂,而不是源安堂,那是有原因的,也不知道連收治病人都做不到的你,怎麼會有膽量到這裡來丢人現眼?
”
哼,就算我心裡擔心,但是面上不能輸,敢上門來找事兒,那就怼死你。
林大夫生氣,但是想着仁濟堂很快就要名聲掃地,他就把心裡的不快忍下去了。
那名傷患的确是先被送去了源安堂,是被幾個過路的送去的,當時接診的是另一名大夫,用布條止血止不住,止血的藥丸喂下去也沒有任何作用,怕人死在源安堂,就讓那幾個人給帶走了,源安堂不收。
那幾個人本來也是好心,結果醫館不敢收,他們怕自己惹上麻煩,就把人又放回了巷子裡,正好被林喜悅和陳仲謙撿到,帶去了仁濟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