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這場夢,該醒了
後來,她沒有再刻意接近過餘文書,隻是偶爾悄悄的躲在遠處偷瞧。
有時候餘文書不會發現,有時候會被抓個正着。
餘文書是個君子,被抓到了也隻是會對她笑一笑。
直到有一日,娘親塞給了她一籃子雞蛋。
“你和那書院的書生熟識,你去把這籃子雞蛋送給他,請他好好給你弟弟補補功課,争取讓你弟弟也能進書院,這樣你弟弟至少也能做個秀才公,到時候不愁找不到媳婦。
”
她握着這籃子雞蛋,手足無措:“娘,我和那書生其實熬夜沒見過幾面,上一次人家肯幫我已經很好了,我怎麼能得寸進尺…”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娘親打斷了:“你這孩子!
什麼叫做得寸進尺啊,他讀書那麼厲害,幫幫你弟弟怎麼了!
”
“再說了,我們也不是白白讓他教你弟弟,我們不是給他雞蛋了嗎?
”
她握着雞蛋十分遲疑。
就算人家有學識,那也是人家的事,哪有因為一籃子雞蛋就随便教人的。
“你弟弟之前沒上過那麼好的書院,所以才一直考不上秀才,若是他也能進萬讀書院,說不定還能考個舉人回來,到時候你有個舉人弟弟也能給你在娘家撐腰。
”
“而且我聽說這萬讀書院的書生都很厲害,你若是能趁機嫁過去不也挺好。
”
她娘笑道:“娘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飯都多,娘一眼就看出來了,那書生定然是喜歡你的。
”
“你啊,比你兩個姐姐有福氣。
”
她攥着籃子的手緊了緊。
那書生,真的喜歡她嗎?
她幾乎是被這句話蠱惑着來到了餘文書的面前,拿着雞蛋怯怯的說出了請餘文書教書的請求。
躲在一旁偷聽的書生忍不住站了出來,嘲笑道:“你這姑娘真是癡心妄想,文書可是我們書院的首席,首席你知道嗎?
”
“他深受夫子的喜愛,隻要不出差錯,定能考上舉人,眼看着春闱在即,你讓他這個時候去教你弟弟,你想毀了他不成?
”
她根本不知道什麼是春闱。
聽到其他書生的話,她急忙擺手:“抱歉,我不知道春闱之事,你莫要在意。
”
她急匆匆的想要離開,卻被餘文書叫住了。
“等一下。
”
“你這樣回去,不會被罵嗎?
”
當然會。
事情沒有辦成,娘一定會罵她的。
“回去說我這幾天有事,等過幾天就去你們家。
”
餘文書的同窗好友驚訝的望着他:“你瘋了?
這個時候跑去教别人讀書?
”
“我隻說去看看,并未說要去教書。
”
餘文書笑道:“我也不是什麼人都教的,至少四書五經要背全才是。
”
背下四書五經是科舉的基礎,若是連這些都背不下來,那還考個屁。
倒是他随意抽取幾句探一探對方,挑些毛病就是,何必讓人家姑娘為難。
“餘文書啊餘文書,沒看出來啊,你還挺憐香惜玉的。
”
盼娘聽着餘文書與好友的談話,不禁紅了臉。
餘文書見狀淡淡說道:“我隻是覺得這位姑娘與舍妹長得有些相似,忍不住多照拂些罷了,你們莫要胡言亂語,壞了人家姑娘的清白。
”
什麼與舍妹相似自然是假的。
他妹妹雖然溫柔,但絕不是這樣可憐兮兮的,連話也說不出來的性格。
他初見這姑娘時,隻覺得這姑娘十分有趣,總是躲在陰暗的巷子裡,偷偷的望着他。
後來就不禁有些好奇,想知道這姑娘為何要偷偷看他。
時間久了,他也不想探究了,甚至覺得有些無趣。
直到那日,他看到那姑娘一個人坐在書局的門口哭泣,才忍不住上前搭讪。
看到那姑娘哭的像花貓一樣可憐的小臉蛋時,他竟有幾分無措。
他本不是多管閑事的性格,卻還是幫着這位姑娘修好了被弄壞的書籍。
無人知曉,那姑娘可憐兮兮的模樣一直映在他心裡,輾轉難寐。
他竟然期盼着與這位姑娘再次見面。
以往他對背後的那道注視并不在意,現在卻漸漸地在意起來。
今日見到,他的心不受控制的亂跳。
“多謝。
”
盼娘将手中的籃子塞進餘文書的手裡,轉身就跑。
不等餘文書抓她便喊道:“今日娘親不會怪我的。
”
雞蛋不比點心,點心可以包在手帕裡,可這雞蛋隻能老老實實的用籃子拎回去。
她跑遠了,又悄悄潛返,躲在巷子裡悄悄的看着。
自家那醜陋的籃子,在餘文書的手中被随意的拎着,映襯的那籃子仿佛都變得高雅起來了。
沒過幾日,餘文書真的來了,他仔細的問了弟弟的功課。
四書五經共九部著作,啊弟竟然一部也背不出來。
餘文書一向溫和的臉上,竟罕見的動了怒氣。
“即便是幾歲的幼童,至少也該會寫粗淺的皮毛才是,就算是夫子教的不好,死記硬背總能背下來些吧?
”
“你這學生我是不能收了,你先把四書五經都背下來再說吧!
”
弟弟氣急,大喊着再也不要讓餘文書來教他,還喊着不稀罕做什麼秀才公。
氣的娘親動了怒,難得的罵了弟弟。
過了些日子,娘親又拿了藍雞蛋,讓她去找餘文書。
她自然是不敢的,于是隻能捏着雞蛋籃子坐在巷子裡發呆。
直到下了雨也不敢回家。
“幾天不見,怎麼又把自己弄得這般落魄。
”
餘文書打着傘,出現在的她的面前。
他将傘傾斜在她的身上,自己的半邊身子都被雨水打濕。
那一刻,她覺得自己的心好像也跟着餘文書手中的這把傘一樣,也向着餘文書的方向傾斜了。
“拿着傘,回家去吧,莫要在這淋雨了。
”
餘文書不由分說的将手中的傘塞到了她手中,用身子護着書箧,在大雨中奔跑起來。
她握着手中的傘柄,深深的望着餘文書。
她不知道娘說的是不是對的,但她知道,此刻的她好像已經喜歡上這個人很溫柔的書生了。
因為溫柔,她越發不忍将這樣的人拖進她這樣一灘泥沼裡。
這場夢,該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