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刻意煽情，想到小寶那白白嫩嫩的小臉，之前被劉耀打得留下紅手印，姜巧巧就氣得直哆嗦。

　　“亭長，你們隻知道我用擀面杖打人，不知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但凡他們不惹我，不趁我沒在家時欺負孩子……”

　　姜巧巧聲淚俱下，“他們雖然不是我的孩子，但我們現在是家人啊。
可陳鳳他們不僅翻牆進去，偷我的東西還打幾個孩子。
”

　　“嗚嗚，他們太欺負人了。
再這麼下去，這莊子上我待不下去了。
”

　　“我給我哥裝了一隻山上抓來的鹌鹑，劉婆婆說這是他們老劉家的東西……”她抱着張亭長的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幾個孩子在院子裡面也跟着哭，大寶打開了院門，跑到姜巧巧跟前，大聲地哭着。

　　二寶跟小寶怯怯地跑了過來，看到劉大壯他們，吓得隻往姜巧巧懷裡鑽。

　　“别怕别怕，小寶，别怕。
”姜巧巧擡手用袖子擦掉眼淚鼻涕，将小寶抱在懷裡。

　　“是娘沒用，我能殺得了野豬打得了狼，卻防不住你們親阿奶親大伯百般刁難。
”

　　“我們以後走得遠遠的，這地這院子我們不要了，我們去個山清水秀的地方，打獵沒人跟我們搶，也沒人眼紅我打獵厲害……”

　　話已至此，姜巧巧不願多說，擡手擦去孩子們的眼淚，輕輕地安撫他們。

　　她不是在演戲，句句肺腑之言。

　　從前她不屑于說。

　　但現在她發現隻有說出來，讓大家知道她的處境，知道她過得不容易，大家才會讓她好過一些。

　　張亭長尴尬不已，眼中閃過複雜的情緒。

　　他擡手拍了拍姜巧巧的肩膀，“你們受委屈了，先起來說話。
”

　　姜巧巧安靜了下來，幾個孩子也收了哭聲，一個勁兒粘着她。

　　陳鳳氣得不行，“張亭長你别聽她的……哎呀，劉大壯，你踢我？
”

　　“你什麼意思？
之前劉耀欺負他們幾個是沒錯，但今天是他們打了劉耀……”

　　“你閉嘴，還想把孩子慣到什麼程度，是不是非得看着他為非作歹不學無術，你才滿意？
”

　　劉大壯一腳踹翻了陳鳳，“你上次帶着他翻牆偷東西也就算了，今天他跑去人家家裡，反被打了出來，你不知道管教孩子就算了，還想胡攪蠻纏是不是？
”

　　“這個家非要被你禍害完了，你才滿意是嗎？
”

　　說着，劉大壯再次狠狠地踹向陳鳳。

　　“娘，娘……”劉耀擋在陳鳳面前，“爹，你怎麼能打我娘！
”

　　張亭長見他們鬧成這樣也不光彩，擡手阻止。

　　“大壯，你也别顧着大孩子，雖然你被姜巧巧打得躺在家裡，但你作為一家之主，确實是你的責任。
”

　　“你也是讀過書的，妻兒不賢，不幫襯着弟弟家的遺孀就算了，還欺負他們，再三挑釁……”張亭長歎了口氣，“小樹在天有靈的話，對你們該多失望啊。
”

　　劉大壯臉色鐵青，火辣辣的疼，仿佛所有人的巴掌都落在他臉上。

　　“亭長說得對，是我管教不嚴，我甘願受罰。
”說着，劉大壯丢掉手中的拐棍，朝着姜巧巧跪下來。

　　“停下！
”姜巧巧紅着眼眶指着劉大壯，“别給我跪，我受不起，你要跪就朝着劉小樹死的方向跪。
”

　　看着讨厭的人給自己下跪，比吃到蒼蠅還惡心百倍。

　　劉大壯握緊拳頭，骨節捏得咯咯作響。

　　姜巧巧直直地盯着他，她以前用這種看着的人，不是即将去見閻王的大奸商，就是罪大惡極的人渣。

　　但她現在面對的是無恥至極，貪得無厭又得寸進尺的普通人。

　　這種落差比被人打還要屈辱。

　　她開始明白普通人的無奈了，人間處處是煉獄。

　　劉耀将劉大壯扶了起來，“爹爹，你不該給這種人跪……”

　　“啪！
”

　　下一刻，劉大壯的巴掌落在劉耀的臉上，“去給你嬸子道歉。
”

　　劉耀捂着臉頰，不可置信地看着父親。

　　姜巧巧冷呵一聲，“不必了。
”

　　她将小寶交給大寶讓抱着，然後轉頭沖張亭長欠了欠身子。

　　“讓您看笑話了，這本是我們的家務事。
”

　　她的聲音輕了很多，臉上的淚痕尤在。

　　“改天來我們家，我請你們喝茶。
但今天我跟孩子受到了驚吓，就不請你們進去了，抱歉。
”

　　說着，姜巧巧轉身走進院子，将門合上。

　　陳鳳死死地咬着嘴唇，恨不得沖過去砍了她的院門。

　　但她知道，若真的那樣做了，劉大壯不會放過她。

　　算她姜巧巧狠，今天先她一步，将這場戲演得無比精彩。

　　但走着瞧，她一定不會讓這小寡婦好過的。

　　這樣想着，陳鳳不管旁人，氣呼呼地從地上起來，背着一身的黃土朝自家走去。

　　李嬸兒看着緊閉的院門，在心中歎了口氣。

　　也好，姜巧巧向大家示弱，以後大家不會隻記得她的潑悍。

　　今天這一哭，比拿着擀面杖去各家各戶砸鍋，震懾力更強。

　　也更讨喜。

　　“走吧，回去吧，散了散了。
”張亭長臉色很不好，“哎，老劉家也就這樣了，總欺負人家孤兒寡母，我看劉大壯的書是讀到狗肚子裡了。
”

　　劉大壯站在原地，手裡握着拐棍，緊咬着牙關，眼裡閃過可怕的殺機。

　　站在院子裡的姜巧巧感受到了這種殺氣。
她勾唇冷笑，心想看來她跟劉大壯的仇，越結越深了。

　　閻王好見小鬼難搪，跟這種人除非是一擊斃命，不然麻煩不會結束。

　　真心累啊，她得攢錢換東西，将錢存到錢莊裡去。

　　到時候，她要去縣裡供孩子讀書。

　　這裡，她不想多待。

　　這樣想着，她的渾身充滿了幹勁兒，前途一片光明。

　　有了目标的日子，更有奔頭。

　　“娘？
”

　　二寶喊了一聲，緊張地看着姜巧巧。

　　小寶伸出胳膊，“娘不難過，娘抱抱。
”

　　姜巧巧将人抱在懷裡，“嗯，我沒事，你們今天做得不錯。
”

　　“走吧，我們去做午飯吃，吃飽了上山打獵，今天就留小虎小豹在家裡，我們都去外面。
”

　　二寶拍了拍她膝蓋上的土，“娘，今天大哥沒吃虧，他打得劉耀在地上打滾，我跟二哥一起将他丢了出去。
”

　　姜巧巧摸了摸他們倆的腦袋，卻滿臉嚴肅。

　　“嗯，你們倆進步了。
”

　　“但接下來不許偷懶，要繼續鍛煉，這世上的惡人太多了，自保能力越強越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