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沖上金銮殿的兩個乞丐
雨下了半夜才停歇。
雨水讓土地變得十分泥濘,人根本無法再躺在上面。
西北軍們站直身子将草墊子依舊披在身上,他們兩人為一隊。
背靠着背互相支撐着對方,就那麼閉上眼又睡了。
有人開口勸道:“将軍你們回吧,這下你們是不能與我們同睡了。
”
“對啊将軍,你們身上的衣物都打透了被夜風一吹很容易感染風寒。
”
沈昭看着那些背靠背睡着的人,心裡磨砺得疼,他們被如此對待,還能保持一顆善良的心,“我與你們同在,不隻是說說而已,本将發誓一日不将你們安置妥當,本将一日與你們同吃同住。
”
“嶼衡過來。
”
她從不知人還可以站着睡覺,她從不知人可以活得這般艱難。
謝嶼衡亦是被震驚到說不出話來,他眼眶微微濕潤,悶着頭“嗯”了一聲。
白日裡給龐雲澈送餅子的那個小将,朝龐雲澈走了過去,“龐二公子若是不嫌棄可以靠在我背上入睡。
”
他說着還跳了一下,抖了抖身上的水。
龐雲澈此時已經愧疚得說不出話來。
面對熱情的小将,他艱難開口,“多謝。
”
沈昭三人久久不能平息,他們看着一個又一個陷入睡眠的西北軍。
心裡滋味萬千。
終于迎來晨曦的第一縷陽光,沈昭僵硬着往營帳中走去。
她現在頭暈目眩身上忽冷忽熱,一雙腿麻木得厲害,完全不像是她的腿。
身後的謝嶼衡同她一樣,臉色都蒼白的可怕拖拉着兩條腿朝着他的營帳走去。
他們還要換上朝服去上早朝。
龐雲澈比他們倒黴,雨停了沒過多久,龐雲澈便起了高熱,沈昭立馬讓人将他送去了營帳。
剛才有人來報,龐二公子已經陷入了昏迷。
她已經命人去了龐府和入宮請了太醫。
沈昭的眼眸暗了暗,龐雲澈此時病得正是時候。
她突然停住了腳步,心中萌生一個大膽的想法。
“嶼衡,可敢同我一起賭一賭?
”
謝嶼衡木然地朝沈昭看來,疑問道“賭什麼?
”
“賭聖上的仁慈,賭百官的良心。
”
“賭!
”謝嶼衡快速地點了點頭。
沈昭轉身朝着馬廄走去。
“嶼衡不梳洗不換朝服,你我就這般穿着一同前去早朝。
”
謝嶼衡瞬間明白了楚兄的意思。
他們二人拖着僵硬的身體爬上了馬車。
馬車中溫熱的溫度立馬讓疲憊不堪的二人放松下來。
越是舒适的環境,越讓二人愧疚。
他們如今能在馬車中安逸地坐着。
西北軍們卻不能。
他們甚至連個歇息的地方都沒有。
馬車來到宮門口時,宮門早已大開,等候上朝的大臣們此時已經到達了大殿。
“阿嚏……”
“阿嚏……阿嚏……”
二人從馬車上下來,同時打起了噴嚏。
謝嶼衡看着眼前來回晃動的楚兄猛地搖了搖頭。
“楚兄你可别晃了,晃得我腦袋發脹。
”
他是真的脹,此時腦袋像是要炸裂開來。
沈昭回頭看向面色潮紅走路搖搖晃晃的謝嶼衡,連忙上前将他扶住。
手伸向他的額頭,滾燙的溫度讓沈昭心裡一驚。
“嶼衡你起高熱了,我扶你去太醫院。
”
謝嶼衡擺了擺手道:“不去,我這熱起的正好,我家老頭子和兩位哥哥都在金銮殿上。
我就不信他們看到我這副模樣,還能無動于衷,嘔……嘔……”
謝嶼衡連忙将腦袋轉向一旁幹嘔起來,半邊身子挂在沈昭身上。
“走,上朝!
”
反正是在宮中,等他撐到上完早朝,立馬會有太醫替他診治。
他羨慕地看了一眼楚兄,同是淋了一夜的雨,他和龐老二那個廢物都起了高熱感染了風寒。
楚兄他什麼事兒都沒有,人比人氣死人。
他殊不知他的楚兄此刻臉上也起了不正常的潮紅,一雙眼眸開始迷離。
兩人互相扶着朝着金銮殿走去。
等二人終于趕到金銮殿時,但聞一聲公鴨嗓道:
“皇上駕到。
”
沈昭和謝嶼衡急忙緊走兩步。
“殿中是何人?
”老皇帝不悅的聲音響起。
他的金銮殿上何時沖進來兩個乞丐。
還是渾身髒污滿鞋泥濘的乞丐。
隻不過這兩個發絲緊貼臉頰擋住大半張臉的兩個乞丐為何這般熟悉。
衆朝臣也齊齊向殿中看去。
都在狐疑是誰不要命了,敢身着常服衣衫不整滿身污垢地出現在金銮殿上。
這可是殿前失儀藐視皇威隸屬大罪,重者可斬首示衆。
謝國公起先不甚在意地看了一眼,當看到那身熟悉的衣袍時,頓時火冒三丈。
昨日這個臭小子在府上對武征多次出言不遜,他一氣之下罰他去跪祠堂。
本該還在罰跪的臭小子,居然這副死樣兒出現在了金銮殿。
謝國公唰的一下從隊伍中站了出來,先是賠罪道:
“老臣有罪教子不嚴冒犯了聖上,還請聖上責罰老臣。
”
衆人恍然明白,這其中一個一定是謝家的三公子了。
另一個看身型似乎好像是那塊開了竅的楚木頭。
這二人這是喝醉了大鬧金銮殿嗎?
還是又在演什麼戲。
老皇帝虎軀一震,這兩個乞丐一個是他喜愛的臣子,一個是讓他頭疼不已的小混賬。
他闆着臉沉着聲道:“國公不必請罪,他們這兩個混賬是看朕近些時日對他們太過仁慈了。
”
有人幸災樂禍地等着聖上責罰近幾日風頭有點過盛的二人。
也有人擔憂地看着二人,他們這是怎麼了,怎麼穿成這樣就來上朝。
難道是被人給算計了。
謝國公瞪了一眼站着不動和柱子似的二人。
皇上都開口了,你們兩個小混賬還不趕快順坡下驢認罪。
難不成想要别人借題發揮整死你們二人。
沈昭和謝嶼衡相握的手都在發抖,她好暈眼皮好沉重,整個身子忽冷忽熱。
剛要開口,就聞有人站了出來,彈劾道:
“我南楚自開國以來,無論是王侯将相還是士族大夫都沒有一人敢衣衫不整蓬頭垢面地出現在金銮殿上。
楚将軍和謝小将軍身為我南楚良将,更應該明白南楚律法,他們二人殿前失儀藐視皇威,理應當罰,還請聖上處罰二人以儆效尤。
”
這位大臣話音剛落,但聞“嘔”的一聲,謝嶼衡将腦袋一偏,好巧不巧地一口全吐在了那位大臣身上。
頓時金銮殿上鴉雀無聲,寂靜的落針可聞。
一股酸臭味彌漫開來。
那位彈劾的大臣臉上的肌肉都在顫抖,一張臉鐵青得可怕。
“皇上,楚将軍和謝小将軍面色潮紅,看來是上朝之前飲了酒。
謝小将軍又将污穢之物吐在金銮殿上,罪加一等,還請皇上重罰二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