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打算在暗處偷襲的申圖等人,卻因為楊戭一聲不響擊殺了排行第五的徐仁而由暗轉明。
但他們萬萬沒有想到,現實與想象居然會有這麼大的差距。
“二哥,殺了我!
”淑兒此時隻有嘴巴能動,眼睜睜看着自己被五花大綁卻毫無辦法,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但對方活捉她,肯定是要逼問她們那些不敢出口的事情。
與其這樣,還不如死了痛快。
“姐姐不可以!
”靜兒心中大急,連忙出聲阻止。
那邊南宮海卻拖着葛興到淑兒身邊,說道:“這是你的夫君?
他還沒死,你确定要比他先走一步麼?
”
淑兒看着眼前的葛興,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氣息,她頓時緊張起來:“興哥,你沒死……”
南宮海一笑,說道:“看來你是不想這麼死了,來人,把這個葛興也綁起來!
”
擒賊先擒王,申圖是幾個人的老大,肯定不能留活口。
剩下的,公孫岚都打算捉活的。
不管是這對夫妻,還是雙生姐妹,關系越緊密就越容易突破。
她輕點腳尖,身影輕如一片樹葉,飄落在梅笙身前。
梅笙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心中暗駭,他們八個人,眨眼間兩死兩擒!
三公主說的暗樁在哪裡,為什麼還不動手?
!
然而他卻不知道,暗樁心中正發苦!
原本預料大和尚和書生等人會主動幫助南宮海等人,一方面這些人有投靠家族的意思,另一方面南宮家也有招攬賢士能人的意思,兩廂一拍即合,難道不應該先搞好一下交情,套套近乎嗎?
你們現在站在一邊看熱鬧是怎麼回事?
這些人不動手,他自然沒法趁亂出手!
此時南宮和公孫的族人身在戰局之中,緊張的氣氛當然無存,原本就是以多打少,想象中血腥的場面完全沒有出現,到現在為止,隻對方死了兩個人,他們這一方連受傷的都在少數。
是以此時完全放開手腳,拉開了架勢,竟真将此時的對戰當成了練手。
梅笙四人被氣的咬牙切齒,若不是那十個人臨時退縮,他們也不至于直面對方!
到底是怎麼稀裡糊塗就到了現在這個地步?
!
……
北冥宮中,明皇北山嘯則看着手中的奏折,一言不發。
四皇子走進立政殿,見他這副神情不由心下翻騰,但還是硬着頭皮說道:“兒臣參見父君!
”
北山嘯則手裡捏着奏折從禦案後繞到他跟前,聲音沉凝如水:“你這封奏折可是經過三思而後行的?
”
四皇子看着眼前黑沉的金線六合靴,聲音頹然:“父君,若兒剛誕下麟兒,兒臣就要迎娶别的女子,兒臣……不忍!
”
“不忍?
”北山嘯則輕哼一聲,似乎并不把這個四兒子的話放在心上,淡淡道:“你是我北山皇族的子孫,居然會從口中吐出‘不忍’二字,本君該說你蠢,還是該誇你仁善?
”
“父君,若兒甘為側妃,是因為敬愛她的姐姐崔尋,可崔尋還未過門就病逝了,兒臣早就打算将正妃的位置留給若兒。
如今她為兒臣誕下長子,更是水到渠成……而您,為何要讓兒臣迎娶一個什麼大安公主?
”
崔家一嫡一庶兩個女兒,崔尋為正妃,崔若為側妃。
誰知嫡女崔尋福薄,還未過門就病逝在家中。
而崔若身為庶女,并無資格為正妃,仍舊居于側妃之位。
但誰也沒想到,崔若是個福緣深厚的,十分得四皇子的歡心,靖國上下都知道四皇子與側妃恩愛甚笃,鹣鲽情深。
然而這一切在北山嘯則眼中,不過是些男女間的小把戲。
“本君沒對你報什麼希望,但你卻沒有資格讓本君失望!
”北山嘯則的聲音終于冷了下來,說道:“收起你那些情深意重!
你是北山皇族,你的命,你側妃的命,都不在自己手中!
你要明白,既然沒有本事為北山皇族效命立功,就要甘願服從本君的安排!
否則,别說她給你生下長子,就算她給你生下十個兒子,本君也照樣要了她的命!”
四皇子猛然擡頭,看着面前高高在上的君王,一股無力在心底升起。
的确,在諸位皇子之中,他的确是最沒用的一個,不然,父君也不會讓他來聯姻,讓他去迎娶大安一個世族受封的公主!
北山嘯則看着懵在原地噤若寒蟬的第四子,沉聲喝道:“下去!
”
四皇子不由覺得自己十分可笑,身為一國皇子,居然被如此貶低,就算貶低他的人是他的父君,也讓人無法接受。
他腦中嗡鳴一片,跪安出了立政殿。
内侍見他面色難看,不由試探道:“殿下,咱們回府?
”
“回府?
”若是回府,他該怎麼面對心愛的若兒?
皇族之中,君與臣,臣與民,一切都無法用情分來衡量……他雖貴為皇子,卻也活在漩渦洪流之中無法脫身,随時都可能被皇權碾壓而消失殆盡。
他黯然歎了一聲,說道:“去六弟那裡吧。
”
“是,殿下。
”
到了天朽閣,北山彧也不說話,隻往六皇子對面一座,苦着臉發呆。
六皇子拿着折扇,一下一下敲着手心,看着北山彧一副慘淡神色,便勸慰道:“四哥何須如此?
男女之間,說複雜,便十分複雜,說簡單,卻也十分簡單。
就拿你和崔若來說吧。
她若真心對你,便不會計較名分。
你若也時時将她放在心尖,就不會娶了新人就将她抛在一邊。
你說是也不是?
”
“可反之,她若是假意對你,而你将來也有可能變心,那麼,今日之事就是你自尋煩惱了!
”
“再者說,女子嫁了人便無從選擇。
可你不同,雖然娶不娶你說了不算,但寵信誰,還是你說了算吧?
大不了将那個大安公主娶回來當個擺設,不加以理會也就完了!
所以,四哥何須為這些事情傷腦筋?
”
北山彧聽他說了一籮筐的話,才終于有了動作,說道:“六弟,你可有過心愛的女子?
”
六皇子提唇笑道:“我府上的女子,都是我心頭所愛!
”
“哼。
”北山彧漠然哼了一聲,說道:“那麼,若讓你用周身一切來換她們一生順遂,你可願意?
”
六皇子挑眉道:“四哥!
你這個問題大大的有問題!
你也不想想!
我若什麼都沒了,她們如何一生順遂?
”
北山彧先是不屑,而後又沉默下來。
這話說的也沒錯。
自己若失去了皇子的身份,又憑什麼讓心愛的女子不受欺辱,活的快樂錦繡?
他黯然起身,說道:“我先回去了。
”
六皇子追着他往門外走了兩步,說道:“哎!
四哥,你想通了?
”
北山彧沒有回答,兀自上了車攆。
此時在四皇子府,崔若身着薄粉湖藍短襖羅裙,肩頭垂挂一系銀白披風,襯得她明眸似水,面若粉桃。
她蓮步輕移,袅袅婷婷的進了四皇子乳母申嬷嬷的屋子。
申嬷嬷見她突然進來,立刻起身迎上去,關切道:“您怎麼來了?
剛剛生産完不久,月子裡哪能下床走動?
吹了風可是了不得的!
”她說了這一句,便指着崔若身後的兩個貼身丫頭訓斥道:“你們是怎麼服侍側妃的?
竟也憑得她胡來!
等四爺回來看怎麼收拾你們!
”
兩個婢女連忙跪下,卻不敢分辨一句。
“嬷嬷!
”崔若拉住申嬷嬷,柔聲細語道:“不關她們的事,是我自己非要起來的。
”
申嬷嬷見她神色不安,便知道她是為了什麼,将婢女們都趕了出去,伺候着崔若坐下,拿了一件厚厚的墊子給她靠着,又在她腳下墊了暖籠,腿上蓋了狐裘才說道:“四爺方才進了宮,想必是為了和親的事?
”
崔若的眼睛瞬間紅了,眼淚在眼眶裡打轉,聲音軟而脆弱,說道:“我讓他别去,萬一惹怒了父君,可怎麼辦?
他身為皇子,我又怎麼會奢求一生一世一雙人呢?
我隻求能委身在他身邊就好……可我攔不住……”
崔若雖是庶出,但崔家這樣的人家,即便是庶出的女兒也強出旁人千百倍去,更何況崔若姿容出衆,生就一個無暇美人,隻随意往那裡一坐,便仿佛一朵初綻的春花,由内到外透着輝光,讓人覺得賞心悅目。
申嬷嬷歎了一聲,說道:“四爺性情溫善,君上卻覺得四爺太過優柔寡斷,難當大任,是以從不親近。
今次讓他迎娶大安公主,一來是因為四爺還沒有正妃,二來,也是沒有更合适的人選。
”
崔若沉默。
其實不是沒有更合适的人選,而是其他皇子的親事,都要用于拉攏世族,平衡皇權。
所以大安公主便隻能讓最沒用的四皇子來迎娶。
申嬷嬷見她越發沉郁,趕緊又說道:“您也不必太過擔憂,四爺可是将您放在心坎上的,且您又為四爺生下了長子,有大福分呢!
”
崔若柔順的點了點頭,心中卻暗自道:“從小到大,她的福分,都不是憑空就得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