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甯隻是廢了半條腿,又不是癱在床上一動不能動。
沒有功名,還可以經商。
本來阮家就是商戶,說不得這就是天意。
紀成霖心中越發盤算的細緻,将來有他替紀天姀把持,将阮家變成自己的錢袋子,何樂而不為?
他心裡想着美事,轉而又想到劉家,皺眉道:“不過阮家和劉家的事情,有些難辦……”
紀爾岚早就知道紀成霖會說到這件事上,她道:“阮家雖然找到父親商量對策,但父親還是莫要先出頭,還是讓阮家先将事情鬧大了才好。
那日寺中進香的人雖多,但來往過什麼人都是有數的,劉府再怎麼也推不掉。
反正事情發生在衆目睽睽之下,京中也有了無數傳言。
不如順風鬧起來,讓劉家先出面解決。
”
紀成霖沉吟道:“不錯,若劉家能安撫住阮家,我也算是做了個順水人情。
若劉府抵死不忍,鬧得滿城風雨,為父在出面也不遲。
”
見紀成霖似乎沒有要趁機對付劉家的打算,紀爾岚笑道:“父親,爾岚偶然聽說一個傳聞,不知是真是假……”
“你說。
”
“這劉啟仁是個斷袖,人品也不怎麼樣,照理來說,京中的公子哥兒應該對他避之不及才對。
然而,事實卻并非如此。
有不少人跟在他身後陪笑臉,而且都是家中勢力不如劉府的,您說是怎麼回事?
”
紀成霖對局勢十分敏感,聽紀爾岚沒頭沒尾的一句話,隻是愣了愣,便想到了點子上,說道:“你是說,劉啟仁用利用醜事拿捏住了這些人?
”
紀爾岚沒點頭也沒搖頭,隻是若有所思道:“您說,是不是劉大人故意指使劉啟仁拿捏這些人為劉府辦事?
”
紀成霖心不在焉的喝了口茶,是劉啟仁還是劉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隻要有這麼回事,他就要拿住這個把柄,看看劉家背後裡做了什麼勾當。
那些被他拿捏住的人,也要找機會拉攏道自己手中。
薛敬之被拉下了大理寺卿的位置,現在機會就擺在眼前。
紀成霖思慮甚深,連紀爾岚什麼時候走的都不知道。
……
春日明亮,似乎讓人的腦子也轉的快一些,紀成霖很快就做了決定,答應阮家盡快蔔算吉日,讓紀天姀過門。
消息傳到紀天姀耳朵裡,不啻于晴天霹靂,她隻覺得頭頂響雷陣陣,炸的她體無完膚。
“阿爹怎麼能?
我不信!
他怎麼能就這麼把我往火坑裡推!
那阮甯已經是個殘廢了!
不行,我現在就找阿爹!
”
如兒趕緊上前攔住她說道:“老爺這會沒在府上,您去了也沒用。
早上老爺出門的時候特意交代咱們院子裡的人看好大姑娘。
”
紀天姀瞪大眼睛:“阿爹這是什麼意思?
是要将我禁在院子裡,不許我出去?
”
如兒道:“老爺倒是沒說不讓您出院子,但叮囑我們要時時跟着姑娘,不要讓你亂折騰。
還說,既然要定下日子嫁人,就好好呆在府上準備繡品,最近就不要出府了。
需要什麼東西,太太自會給您置辦……”
年初紀天姀就已經年滿十六,不用再去女學。
她沒什麼交好的人,自然也很少出府去。
但不出府和不能出府根本就是兩回事。
此時她隻覺得自己被死死看住,翻身不得,這種被禁锢的感覺讓她渾身都不舒服。
“不會,阿爹不會這麼對我,那日阿爹明明沒有打定主意,一定是紀爾岚對阿爹說了什麼!
我不要嫁給阮甯……我……”紀天姀嘴裡說這不嫁,卻站在原地不知應該如何反抗,眼淚噼裡啪啦的往下落,難道她要絕食,上吊還是該繳了頭發做姑子去?
如兒也不知道怎麼勸她才好,目光連連往木香這裡瞟,想要跟她讨主意。
木香站在一旁看着,心中也萬分躊躇,雖然她已經有了心裡準備,但事到臨頭還是心裡打鼓,她要找三姑娘問問,到底如何安排她的去處。
“姑娘先冷靜片刻,好好打算一番。
等晚上老爺回府,您在仔細問問,還有沒有回轉的餘地。
奴婢現在去問問三姑娘知不知道這個消息,讓她來給姑娘出出主意。
”
她示意如兒将紀天姀拉進屋子安撫,自己轉身去了紀如珺房裡。
墨玉将她讓進屋子,說道:“三姑娘說了你會來,正在裡面等你呢。
”
木香心中忐忑,緩步進了屋子,見紀如珺果然端坐在桌前捏着杯蜜水慢慢喝着。
“三姑娘,想必您已經聽說了。
不知,您想如何安排奴婢?
”
紀如珺不急不緩,吩咐墨玉半個繡墩給木香坐,說道:“我思慮許久,覺得你跟着大姐姐嫁到阮家才是最好的出路。
”
“三姑娘?
”木香猛地擡頭看向紀如珺,她還以為對方會将自己留在她身邊,起碼會将她留在紀府,難不成紀如珺利用了她之後就想棄之不顧?
紀如珺看出木香的疑慮卻并不說破,好聲勸道:“木香,你要好好想一想。
阮甯是阮家長子,他成了殘廢,往後八成是要依附紀家,大姐姐嫁過去早晚能主持中饋。
你是在陽城就伺候着她的,隻要你肯用心,誰又能越過你去。
大姐姐是個拎不清的,你為何不趁此機會,幫大姐姐在阮家站穩腳跟,讓她離不開你?
對你言聽計從?
”
木香一時愣怔,自從她看透紀天姀是個狼心狗肺的主子,便時時刻刻想要離她遠一些,從來沒有做過這樣的打算,此時聽紀如珺這樣說,不禁有些難以回神。
紀如珺抿了一小口蜜水,說道:“木香,你若留在紀府,即便将來我能做主給你找個良配,也不過是嫁個下人,又能有什麼好前程,說不得你還要為生活半生操勞。
阮家是商戶,有的就是銀子,隻要你取得大姐姐的信任,幫她在阮家好好經營,不能保你成為人上人,卻能讓你吃穿不愁,享用富貴。
你身為奴婢,最想求的難道不是這個嗎?
”
木香突然明白了紀如珺的意思,呆愣片刻,問道:“三姑娘是想讓奴婢幫您掌控大姑娘,繼而掌控阮家?
”木香是聽說過一些内宅手腕的,隻不過她沒想到紀如珺這麼小就已經想的如此深遠。
如果紀成霖知道紀如珺與他有着同樣的打算,一定大感欣慰,感歎這才是她的親閨女。
紀如珺端詳着木香的神色,說道:“你不用怕,出了這回的事,阮家往後都要依附咱們紀家。
阮家不過是商戶,劉氏也并非什麼聰明人。
何況還有我幫着你。
咱們幫着大姐姐握住阮家的中饋,就等于你我握着整個阮家。
你明白我的話嗎?
”
木香苦笑道:“這些事說的容易,可做起來哪有那麼簡單,大姑娘的品性,奴婢早就領教過,若說什麼時候不如意了,第一個就拿奴婢開刀。
恐怕奴婢還沒等到享用富貴那一日,就折在自家主子手裡了。
”
紀如珺早知她有如此擔憂,說道:“你怕什麼?
大姐姐嫁到阮家,身邊隻有你們幾個親近的人可以依靠,輕易不會對你們如何。
而且以你的聰明,足以趨利避害,難道現在你還不懂得如何收攏其他下人給你辦事嗎?
”
木香還是覺得不妥,猶豫道:“阮甯雖是長子,斷了腿也未必被阮家看中了。
阮言盛年紀又不大,以後還會有别的兒子。
”
紀如珺聽她不斷推诿,面色冷淡下來,說道:“即便往後阮言盛再生出兒子,等他長大也不知要過幾年。
那時候,你早就幫着大姐姐在阮家牢牢站住腳。
天上不會掉餡餅,你想要什麼,就要去堵,去拼。
難道你想什麼都不做,就白白得到好處嗎?
那樣的話,也算我看錯了你。
”
木香抿唇不語,心中一片煩亂。
紀如珺又說道:“我是府中庶女,能夠依憑的東西很少,所以我要盡力争取,你願意做我的助力嗎?
”
室内一片沉凝,木香僵硬在原地,隻覺得自己所有的念想都被紀如珺的話語給颠覆了。
可她當真要老老實實呆在紀府做個下人,到時候被胡亂配個小厮成親嗎?
那樣的日子有什麼意思?
整日計較這吃喝銀錢,最終糊裡糊塗過完一生……
紀如珺也不再說話,隻等着木香自己想,她把該說的話都說了,最好對方能想明白。
如果木香違背了自己的意願,自己還要費力除掉她。
過了好一會,木香終于擡起頭,目光堅決,顯然已經下定了決心。
她說:“奴婢願聽從三姑娘的差遣。
”
紀如珺微微一笑,起身将木香拉起來,說道:“好木香,以後,咱們就是自己人了。
”
木香連連點頭:“多謝三姑娘的信任。
”
紀如珺拍了拍她的手,問道:“大姐姐此時在做什麼?
”
“大姑娘此時在房中,嘴上說着不嫁,卻半點主意也沒有。
”
紀如珺嘴角露出嘲諷,說道:“走,咱們去勸勸,免得她到時候鬧出什麼醜事來,連累别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