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甲船此時掌控在他們手中,缪貞公主也沒有别的辦法,隻能眼睜睜看着他們搜刮黑石島,将東西一點點運上南宮家的海船!
奉一不甘道:“公主,我們就這麼把黑石島拱手讓人了?
”
“區區黑石島,本公主還不放在眼裡。
在打算利用黑石島滅殺公孫岚等人時,這裡便不可能再用!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這裡早晚會走漏風聲。
”
缪貞公主皺眉道:“原本,南宮海他們死在這裡之後,我便可以将黑石島栽贓給南宮。
将南宮私制兵刃,屠殺海商私攬财物之事禀報給夫父君,讓皇室有借口讨伐暗主一脈的禍根,替父君解決此心腹大患,進一步取得父君的信任。
誰知……”
誰知,一波三折,最後賠了夫人又折兵!
奉一暗暗在心頭補了這一句,小心看了缪貞公主一眼,遲疑道:“不知道鐵梅子前輩此時到底是否還活着?
”
缪貞公主擡眸看着遠處,神情令人無法看透,說道:“若師父還活着,我自然會想辦法救他。
”
奉一想了想,說:“黑石島之事公主能落得個幹淨,已是萬幸。
萬一南宮不懷好意硬要以黑石島之事敗壞公主的名聲,公主在靖國的威望就要大打折扣……”
“呵……他們不會這麼做的。
”缪貞公主笑容微嘲,說道:“因為他們的目的在于父君,在于整個皇室,而不是我。
若因為我而早早發動與皇室為敵,是十分不明智的選擇,打草驚蛇不說,還會暴露自己的實力。
說來說去,本公主是被人小瞧了,他們覺得沒必要為了我大動幹戈……”
“屬下相信,以公主的智謀,很快就能搬回這一局,定會讓他們後悔。
”
缪貞公主露出一絲笑容,沒有再說話。
……
天色落黑,公孫慕還未睡下,坐在銅鏡前有一下每一下的梳理自己的墨發。
菘藍和蕊朱在一旁收拾沒做完的針線。
柔淡的月光透過窗棂與燭光融在一處,照在公孫慕初初長成的玉容之上,呈現出一種純質無暇的潔潤光澤來。
蕊朱一面收拾,一面打趣道:“咱們姑娘從小就是美人胚子,如今長成,越發不得了了。
”
公孫慕嗔怪的看她一眼,卻沒在這話題上多說,而是說道:“也不知道公孫岚出海尋藥的事情如何了,什麼時候能給三姐姐配出藥來。
三姐姐靠萬生道人的留下的丸藥好了不少,近些時日不知怎麼又支撐不住了,任誰也見不得,隻有母親跟祖母能時常去看看。
”
菘藍拉開镂雕牡丹紋樣的六扇圍屏,準備伺候公孫慕洗漱,她随口附和道:“那丸藥隻能緩解幾分,并不能根治三小姐的病,若要完全好起來,還得配了正經丸藥吃了才是。
不過也是奇怪,近來三小姐精神頭一直很好,不然那日夫人也不會答應帶她去寺中進香。
怎麼一回來,人就病倒了?
轎子一直擡到瑟月閣才作罷,夫人更是嚴令任何人不得打擾三小姐。
”
公孫慕擔憂道:“是啊,連我也不能得見。
祖母去了瑟月閣幾次,也是一臉凝重。
”
蕊朱聽了二人的對話,手上一頓,笸籮落在地上針線灑了一地,公孫慕放下手中玉梳,疑惑的看着向來穩重的蕊朱,問道:“怎麼了?
魂不守舍的?
”
蕊朱遲疑道:“奴婢有話……不知該不該說。
”
公孫慕峨眉微蹙,有些不耐道:“你若覺得不該說,便不應提起,既然提起,又做什麼吞吞吐吐的!
”
蕊朱拾起掉落在地的針線放到一邊兒,走到公孫慕身前,慎重說道:“小姐,奴婢無意間聽見一些話,好像與三小姐有關的……”
公孫慕越發疑惑,追問道:“到底什麼事?
”
“那日您吩咐奴婢給三小姐送明四喜,三小姐卻突然病了,奴婢沒能将東西送到跟前,便想着交給三小姐身邊的紫蔻,到時候三小姐精神氣恢複些便能用上幾口。
誰知,守門的婆子說,紫蔻被老夫人叫去問話,連黃藤也有事出去了。
奴婢不敢将東西随意交給婆子們,怕沾了不幹淨,便拿着東西往回走。
誰知,走到那邊的細竹林,卻聽見黃藤的聲音……”
公孫慕聽到此處聽出幾分不對來,連忙問道:“黃藤在和誰說話?
說了什麼?
”
“奴婢……奴婢隻隐約聽見一句……”蕊朱有些遲疑,卻見公孫慕神色變冷,不敢再瞞,說道:“黃藤說,我家小姐隻是一時不适,等好一些再約見相談不遲,請世子放心……”
“約見?
世子?
讓世子放心?
”公孫慕一連說了三個問句,呼的站起身,袖子刮到手邊的粉盞,熱茶一時間傾撒的到處都是,連杯盞也噼裡啪啦摔落在地。
菘藍和蕊朱下了一跳,蕊朱連忙說道:“興許隻是奴婢聽錯了……”
“什麼聽錯!
既然聽見了,又怎麼會聽錯?
”公孫慕嘴唇發白,下巴微微有些顫抖,說道:“我想起來了……那日母親帶着突然發病的三姐姐回來之後,肅王府就來了個丫頭,說是得了新奇的東西想送給祖母嘗嘗,事後,她還找了府上相熟的丫頭說了幾句話……那丫頭是黃藤?
”
菘藍和蕊朱對視一眼,半個字都不敢多說。
公孫慕失神跌坐在椅子裡,喃喃道:“怪不得大姐姐極力勸說,讓我去争公孫岚的親事。
原來她想嫁給世子……難怪!
難怪世子這幾年拒了所有的親事,隻盯着我們府上,提了我卻又不答應!
原來他看中的人是三姐姐!
”
蕊朱急道:“小姐,這話可不能亂說,若讓人聽見可不得了!
”
“不得了?
”公孫慕的聲音陡然拔高:“當然不得了!
她身邊的丫頭都能與肅王府的人說的上話,說明二人早已有了默契,三姐姐卻還在表面惺惺作态的安慰我……”
“小姐!
您别再胡思亂想了!
三小姐不是說了,要幫您謀奪南宮家的親事?
”
“她隻是想騙我将注意都放在公孫岚身上,所說所做,都是權宜之計……”公孫慕從來都不傻,稍微防備起來,便什麼都明白了!
她隻不過從來沒有去懷疑過自己的親生姐姐!
蕊朱道:“這都是小姐憑空猜測,再說,小姐不是很看好南宮那位少主的嗎?
三小姐興許是真的有辦法幫您奪來這門親事,到時候兩姐妹都嫁的風光順意,豈不兩全其美?
”
“呵……如果她真有辦法,又火急火燎的以進香的名義偷偷見世子做什麼?
不過是想趁着我還沒明白過來,趕緊将親事定下!
”公孫慕氣的渾身發抖,不僅僅是因為自己被蒙蔽,更因為蒙蔽算計自己的人是公孫荼,是她的親生姐姐,她一直恭順相待的親生姐姐!
“當時我問她具體章程,她隻說要見機行事,現在想想,怕是心裡沒有主意對付公孫岚,隻是在拖延時間,好在公孫岚出海回來之前,暗中與世子将親事定下,便可以高枕無憂了……”
蕊朱這下也無話可勸,隻能和菘藍無奈對視。
公孫慕突然指着菘藍,眸中冷光熠熠,說道:“去,你去把黃藤給我叫過來!
”
菘藍遲疑了一下,卻不敢違逆此時暴怒的公孫慕,趕緊整肅臉色,深吸一口氣裝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似的去叫黃藤了。
……
瑟月閣中,黃藤守在空空如也的屋子裡,兀自心驚膽戰。
主子丢了十多天了!
到現在也沒有蹤影,萬一有個三長兩短,她與紫蔻身為貼身婢女,絕對活不了!
門扇吱呀一聲,黃騰一個激靈擡起頭來,見是紫蔻端了湯藥進來才送了一口氣。
問道:“外面沒事吧?
”
紫蔻搖搖頭。
這幾天,院子裡的丫頭婆子各司其職,一切都與三小姐在的時候一樣,該燒水的燒水,該送飯的送飯。
隻不過,能近身在屋子裡伺候的隻有她與黃藤二人。
黃藤見紫蔻将剛熬好的湯藥小心倒進花盆裡,假作三小姐已經喝過藥的模樣,忍不住哭道:“怎麼辦?
到底是誰?
為什麼要劫走咱們小姐?
”
紫蔻想到那些人幹淨利落的手段就渾身起雞皮疙瘩,她撫着肩膀說道:“那些人看起來十分有目的性,也沒有傷害其他人,似乎早有打算,就是要劫了三小姐去。
隻是,咱們小姐很少出門,京中也少有見過咱們小姐的,應該不是貪圖美色的強盜土匪,再說京都附近又怎麼會有強盜土匪……一定是有什麼人故意抓走小姐有什麼用處,或是要威脅咱們府上的……”
“若對方的目的是要威脅府上,為什麼到現在也沒有動靜?
”
紫蔻搖搖頭,說道:“好在咱們小姐從來病弱,否則這事便瞞不住了。
現在,咱們隻能暗中祈求小姐沒事……”
黃藤道:“若是告知世子……”
“你瘋了?
!
”紫蔻打斷黃藤的話,說道:“若世子知道後,着急之下動用了肅王府的力量,就一發不可收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