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一靜,紀成霖的臉色精彩的要命,當初在陽城時,顧氏母女深受他的寵愛,明裡暗裡打壓秦氏母親是常有的事。
然而,他選擇了置之不理。
後來到了京城,他礙于規矩和紀爾岚的轉變,無意中,就對紀天姀疏忽了許多。
沒想到,她一直心懷不甘,居然聯合外人想要對紀爾岚不利!
紀成霖越想越後悔,覺得紀天姀簡直是吃裡扒外!
毫無分寸!
紀爾岚在一旁看着衆人的臉色,突然輕輕一笑,語氣十分平常,對紀成霖說道:“父親别急,此事爾岚倒是還有幾句話要問燕姑娘。
”
燕淩傾眉目朝她掃過來,面目有恢複了平日的冷傲,隻是眼底卻藏着不容忽視的嘲諷的狠戾。
“你難道還要為害你的人開脫麼?
”
紀爾岚毫無動容,紀天姀的确是害她的人,不過,她可不打算讓紀天姀這麼早就一敗塗地。
活着的罪還沒受夠,讓她輕易死了,實在不劃算。
她沒有回答燕淩傾,而是反問道:“燕公子之前說,是燕姑娘發現有人跟蹤我大姐姐的馬車,擔憂之下,讓深香跟去看看,那麼,深香徹夜未歸,為何燕姑娘不着人來問一問,是否出了什麼事?
反而一直毫無動靜,直到紀府去人告知才又匆忙趕來?
”
燕淩傾一怔,眉頭微微蹙起,一時間想不出理由來回答。
紀成霖的眉目緊張,極其希望紀爾岚能有言之有物,幫紀天姀洗脫嫌疑。
紀爾岚面色依舊淡然,說道:“方才燕公子的辯解是在是太快了些,讓我沒有來得及說明,你可知道,這五名死者實際上是我新近添置的護衛?
”
“胡說八道!
”燕淩傾的反駁脫口而出,那明明是燕家的暗衛。
對方居然扯出這麼生硬的謊言,簡直是荒唐!
站在一旁的燕暻,也目露譏諷之色。
紀爾岚揚眉:“燕姑娘居然如此确定我是在胡說八道?
又是為什麼呢?
”
“我……”燕淩傾知道自己失言,急忙收斂了面色,冷哼道:“分明就是你在扯謊!
”
“是嗎,可這五個人的身契此時就在我手裡,戶部也能夠核實到他們的身份,燕姑娘不放派人去戶部查一查,以燕家的能耐,想必費不了多少工夫。
”紀爾岚說着,從暮冬手裡接過一個盒子,從中拿出五張薄紙,遞給衆人查看。
身契上,五名死者的姓名年紀來曆等無一不是清清楚楚,一旁還附帶一副小像,正是死者相貌無疑。
燕淩傾與燕暻對視一眼,不敢置信。
燕暻突然說道:“紀姑娘,假造賣身文契,可是欺君大罪!
”
“是嗎?
”紀爾岚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反問道:“那麼謀害朝廷命官家眷的性命又是什麼罪?
”
燕暻冷聲道:“莫要狡辯,來人,現在就去戶部核實這五人的身份!
”他話音一落,立刻有人催馬出了紀府往戶部去了。
紀成霖有些緊張,看向紀爾岚疑慮重重,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在自作聰明扯謊,妄圖掩蓋真相。
紀爾岚主動解釋說:“父親,自從上次府裡的馬車出事之後,爾岚便想在府中添置護衛了,這幾個人是昨日才剛剛找來的,沒想到就替大姐姐擋了災禍,父親一定要厚葬他們!
”
紀成霖一愣,方才紀爾岚不是還猜測這夥人是強盜嗎?
隻是他還沒來得及細問,燕暻就開口問道:“如果是你府上的護衛,為什麼你剛開始不說?
偏等着罪案兇手落實之後才開口?
還說不是你強加狡辯?
”
紀爾岚不慌不忙道:“燕公子見笑了,我是個姑娘家,膽子小的很,怎麼會主動跑到屍體面前去細看呢?
若不是方才你們說大姐姐是兇手,我也不會壯着膽子去看的。
”
燕暻的面色逐漸鐵青,默不作聲,隻等着去戶部探查的人回來揭穿紀爾岚的謊言。
一炷香的功夫,燕暻的人便回到了紀府,面帶異色的禀告道:“公子,小的去了戶部仔細查看了,這五人的确有名有姓,與這幾張身契上所寫一緻。
”
燕暻面上的驚愕之色再也掩藏不住。
這五人是深香昨夜從暗衛中臨時挑選的,就算是紀爾岚再有能耐,也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内動手腳,假造這幾人的身份!
而且一個内宅女子,手能伸到戶部中去嗎?
他看着眼前從容不迫,直立在那裡的美貌少女,突然想到一個可能,難道是渡王?
燕淩傾似乎也想到了,鐵青着臉攥緊的手掌被指甲刺得生疼,紀爾岚何德何能,居然讓渡王能夠幫她至此?
!
紀爾岚看着兩人的面色,面露無辜:“現在燕公子和燕姑娘是否相信我說的話了?
那麼,請你告訴我,為什麼要編造謊言,聲稱發覺有人跟蹤我大姐姐,讓深香前來探看?
”
燕暻拍了拍燕淩傾的肩膀,将她從愣怔中拍醒。
燕淩傾看着紀爾岚,極力壓制着自己的不甘,沉吟道:“興許是我看錯了,誤以為紀天姀被人盯上。
但我讓深香前來看看,的确是出自好意。
”
紀爾岚說道:“大姐姐從女學回府也并未發生什麼特别的事情,就算是深香前來,也決不會發現什麼異常。
她見到我大姐姐安然回府,為什麼不趕緊回去複命?
反而與人動起手來?
”
“一定是你們府上的護衛誤會了,陰差陽錯才交了手。
”
“哦?
我大姐姐午時便已經回府,深香不僅前來探看,還在這裡保護我大姐姐一個下午加半個晚上,才陰差陽錯的動了手?
燕姑娘的婢女還真是熱心腸。
”紀爾岚簡直就要笑了,輕而易舉的将燕家兄妹繞進了圈套。
“所以,我還是那個問題,深香來紀府,徹夜未歸,為何燕姑娘不着人來問一問,是否出了什麼事?
反而一直毫無動靜,直到紀府去人告知才又匆忙趕來?
”
燕淩傾閉口不言了,簡直是多說多錯!
“難道因為我大姐姐得罪了你,你就要讓深香來殺她嗎?
”紀爾岚冷冷一笑:“那日在慶安街興樂閣,我大姐姐的确是與燕姑娘碰了面,然而事實卻與燕姑娘說的不同,我大姐姐不可能那麼蠢,讓一個外人來對付自家姐妹。
”
紀天姀聞言臉色漲紅,連忙低下頭去掩飾自己的神色。
紀爾岚根本沒去看紀天姀,說道:“事實上,是她無意中得罪了你,所以,是你記恨在心,想要我大姐姐的命!
”
燕淩傾心中陡然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紀爾岚這是在将計就計!
衆人都看向紀爾岚。
而紀天姀也驚疑不定的看着她,不知對方是否真的是要為自己脫罪。
紀爾岚說道:“先不說陰差陽錯,能不能演變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就看這刀傷,也能明了。
五名護衛是被深香所殺,而深香身上的劍傷雖多,卻都不緻命。
這說明什麼?
”
紀爾岚頓了頓,看着燕淩傾難看無比的臉色一字一句的說道:“說明這五名護衛即便聯手也不是深香的對手!
又談何陰差陽錯才動的手?
”
紀成霖此時也已經明白了前後始末,又恢複了往日風采,背着手,看着燕暻冷哼一聲。
燕暻面色也越發難看,辯解道:“動起手來,刀劍無眼,錯手殺人也不是不可能!
”
紀爾岚面露譏諷:“哦?
錯手殺了五名護衛之後,自己也已經受了多處劍傷,還賴着不走,跑到我大姐姐的閨房做什麼?
”
“紀爾岚,你有什麼證據!
”燕淩傾雙眼危險的眯起,幾乎被紀爾岚咄咄逼人的問話逼得無處遁藏。
“你想要證據?
”紀爾岚笑着,對置身事外的仵作說道:“煩請看一看這位婢女傷口,是何利刃所傷?
”
綠楣還在昏迷之中,右手的傷口已經被蘇谷處理過,此時重新打開棉布給仵作驗看,倒不用再清理。
仵作看過之後有些驚愕:“這……這傷口的刀痕與那五名護衛一樣,是女屍所持玉眉刀所傷……”
玉眉刀,形如女子柳葉彎眉,刃口極薄,刀身輕便,是女刀客十分鐘愛的武器。
深香使用的,正是此種玉眉刀。
燕淩傾面露狼狽之色,咬牙說道:“你說我讓深香來殺紀天姀,可最後死的人卻是深香!
是被紀天姀匕首刺死的!
”
紀天姀渾身一抖,連忙将目光轉向紀爾岚,其中暗藏的希冀簡直與平日裡橫眉相對的她判若兩人。
紀爾岚卻沒工夫去諷刺紀天姀,她走到燕淩傾面前,直視着她,說道:“依我看,是深香夜探紀府想要殺害我大姐姐,被護衛發覺,雙方動起手來。
之後護衛不敵被殺害。
深香雖受重傷,卻身負主子的命令,不敢退縮,又覺得我大姐姐手無縛雞之力并無威脅,所以不顧傷勢闖入她的閨房企圖動手。
”
“然而,守夜的綠楣驚醒發覺,阻擋之下,被挑斷了手筋。
她的痛呼聲驚醒了我大姐,深香怕事情有變,顧不得綠楣,直接奔着我大姐姐而去,接下來的事情,想必大姐姐能夠替我說明一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