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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報仇(二)

名門閨煞 是以卿卿 4729 2024-10-04 11:16

  如兒在春夜的寒風中被吓得瑟瑟發抖,面無人色。

  薛寶月森森的白牙在她眼前,讓她覺得自己身上的肉興許要被對方活活撕掉。
她驚惶的環顧四周,突然望見那雙熟悉的雙魚銀紋繡鞋,那鞋子同她的主人一般散發着微涼且懾人的氣勢,她擡頭去看,紀爾岚那雙眼睛在殘火的映照下,似乎更能洞悉人心。

  她一陣瑟縮,去看柴房門口被衆人擡出來的李嬷嬷。

  李嬷嬷皮膚被熏的糊黑,頭發緊貼着頭皮散發着一股難聞的焦臭味。
小厮李業常年跟着紀成霖在外面行走,膽子大些,上前仔細看了看,回身對紀成霖禀告道:“老爺,人已經沒氣了。

  薛寶月聞言哽咽一聲,轉臉跪在紀成霖面前,哭道:“老爺,寶月才進門沒幾天,當真不知與誰結了這麼大的仇?
是誰,下這樣的狠手上來就要人性命?

求老爺為寶月做主!

  柴房連着下人房,下人都習慣睡得淺,外面一有動靜就全都跑了出來,并沒有傷到其他人。
紀成霖也松了口氣。
隻是薛寶月身邊的嬷嬷被燒死了,他總要給個交代。
但李嬷嬷是紀爾岚讓人關在柴房的,這會起了火,被抓到的人卻是紀天姀的丫頭。
牽連兩個女兒,他的面色自然不會好看。

  “你先起來說話,為了一個下人如此像什麼模樣?

  薛寶月順着炙兒的手從地上起來,說道:“老爺,李嬷嬷雖是個下人,卻是我的奶嬷嬷,情分不比尋常,在薛家時也是頂有臉面的人,如今卻不明不白被燒死了,寶月如何能放的下,請老爺查明真兇!

  秦氏見她說話咄咄逼人,有些緊張,連連看向紀爾岚,對方卻沉默的站在原地,似乎不準備開口辯解。
紀成霖看向王婆子,指着如兒問道:“你是當場抓住這丫頭的?

  王婆子上前一步,說:“奴婢夜半起身如廁,聽見這邊有動靜,便過來看,正好看見這丫頭點火。
奴婢想要過來阻止已經來不及,火已經燒起來了。

  這麼說,放火的人的确是如兒無疑,衆人的目光霎時都集中在她身上。
如兒的膝蓋被青石硌的生疼,全身都被寒意浸透,下意識的去看紀天姀。
薛姨娘順着她的目光也往紀天姀臉上看去。

  紀天姀一直在院子裡等消息,聽說衆人都已經過去,便也假作匆忙的到了跟前。
此時見薛寶月這麼看自己,有些心虛,随即又緩下心神。
皺眉道:“薛姨娘,你這麼看着我是什麼意思?

  薛姨娘聞言,半點不怯,說道:“我倒是要問問,大姑娘的丫頭半夜三更來柴房放火,燒死我的嬷嬷是什麼意思?

  紀天姀面對薛寶月的目光有些心驚肉跳,不滿道:“我與你無冤無仇,為什麼要害李嬷嬷,薛姨娘可不要亂猜,不如仔細問問如兒為什麼這麼做。

  紀如珺站在紀天姀身後,往紀爾岚面上看去,見對方仿若無知無覺的站在那裡,半點看不出心裡在想什麼。
她低頭咬唇,她這位二姐姐也太難對付了。

  如兒被衆人逼視,張了幾次嘴,才将話說出口:“不是我,不是我要李嬷嬷死……”

  “到底是怎麼回事!
還不趕快說清楚!
”紀成霖半夜三更被折騰起身,本就氣不順,加上燒死了人,更覺得晦氣,語氣不由厲害起來。

  如兒含着眼淚,十分艱難的擡起頭,說道:“是……二姑娘讓我這麼做的……”

  衆人嘩然,如兒是紀天姀的婢女,怎麼會是紀爾岚指使的?
雖然衆人都有些疑惑,但今日紀爾岚的确與薛寶月起了沖突,再加上秦氏的關系,想要對付薛寶月的人也無可厚非……這麼一來,動機卻是有了。

  然而作為嫌疑人的紀爾岚,仍舊紋絲不動的站在原地,沒什麼特别的反應,隻平靜的看着如兒。

  紀成霖有些為難,他摸不準此事到底是不是紀爾岚安排的,斟酌着說道:“你把話說清楚些,你是天姀的婢女,為何是爾岚指使你!

  如兒低垂着頭,硬着頭皮說道:“奴婢粗手笨腳,不受大姑娘重用,常常受到責罵。
”她撸起袖子,上面還有幾道新舊不一的紅痕。

  衆人看着她手臂上的傷勢,詫異不已,似乎沒想到紀天姀私下裡對下人如此苛待。
但紀天姀面對衆人的目光隻是冷冷笑了一聲,并不覺得被人知道此事有什麼不好,下人做不好事,稍加懲處有什麼不對?

  如兒沒有去看紀天姀,仍舊垂着頭,仿佛隻有這樣才能說出完整的話:“奴婢心裡有怨氣,卻不敢說出口,後來二姑娘找到我,說隻要我肯為她辦事,她就會想辦法幫我。
今日,二姑娘找到我,說給我一個機會,隻要放火燒死李嬷嬷,她就将我留在身邊,不必跟着大姑娘出嫁……”

  衆人吸了口涼氣,都往紀爾岚那裡看去。

  紀爾岚往前走了兩步,問道:“你不妨将話再說的仔細些,我今日又是什麼時候找到的你?
在哪一間屋子見的你,屋子裡都有什麼擺設?

  如兒緊張的渾身汗水淋漓,被冷風一吹,更加難受。
這話紀天姀沒有教她說過……她隻能憑自己的印象去說:“是在二姑娘從太太房裡出來之後,大概是在未時……未時末……在正屋的偏廈,擺設奴婢沒有注意,奴婢太緊張,所以記不清了……”

  她下午仔細的打聽過,午時過後,紀爾岚一直在院子裡沒有出來過。
那麼,就有時間會叫她過去說話。
她便在未時末的時候到紀爾岚院子附近轉了一圈,應該有人會看見。

  紀爾岚輕輕一笑,說道:“什麼都說不清,那麼,你确定是未時末嗎?

  如兒心中不安,猶豫道:“大概是……未時末,申時初……”

  聽到這,薛寶月一怔,紀成霖立眉毛喝道:“哼!
一派胡言!
爾岚未時中便與我在前院書房說話,一直到申時末。

  如兒被吓得渾身一顫,哆嗦道:“奴婢……奴婢記錯了。
是未時初……未時初二姑娘叫奴婢過去的……”

  薛寶月冷笑一聲,說道:“你竟三番兩次的扯謊!
”未時初,紀爾岚換了男裝與紀成霖出府去了大理寺。
别人不知道,薛寶月卻是知道的,他們去大理寺正是因為叔父薛敬之的事。
所以,她格外關注過。

  如兒呆愣在原地,不知道自己什麼地方說錯了。
她确實沒有看見紀爾岚從空山小築裡出來,可若說紀成霖會幫二姑娘扯謊,那薛姨娘有什麼必要這麼做?

  眼見如兒受不住壓力,就要将實話說出,木香突然跪下,說道:“老爺,大姑娘都是為了二姑娘好,才讓如兒放火的!

  “你說什麼?

”紀成霖疑惑的看着木香,面露不解。

  木香看了一眼紀爾岚,說道:“二姑娘明裡吩咐人将李嬷嬷關上三天三夜,不給水米,其實隻是是為了掩人耳目。
實際上卻在背地裡讓人送了饅頭給李嬷嬷,那饅頭裡……有,有鼠藥!
二姑娘是想毒死李嬷嬷。
大姑娘知道此事的時候已經晚了,她擔心這事被人發現,便命如兒去放火毀屍滅迹……老爺,請您不要怪大姑娘,她都是為了二姑娘的聲譽着想……”

  如兒愣在原地,什麼鼠藥?
紀天姀沒有跟她提起過。

  衆人半信半疑,木香指着柴房角落裡沒有燒盡的棉被和燒焦的半個饅頭,說道:“你們看,那裡還有剩下的饅頭!
方才奴婢見到火勢率先趕到這裡來,隻在一開始聽見幾聲李嬷嬷的求救聲,不一會就沒了動靜,她一定是毒發身亡,并不是被燒死的!

  衆人順着她的目光往那處看去,李業直接走近拿起一根木棒挑了挑,用衣服包着手将那焦黑的饅頭捏開,看見裡面還有紅色的小圓粒,便拿過來給紀成霖看。
“像是鼠藥……”

  李業這麼一說,之前在柴房這裡守門的兩個婆子吓了一大跳,相互看了一眼,哆哆嗦嗦的跪下,磕頭如搗蒜,其中藍衣服的說道:“老爺饒命,是奴婢們平日與李嬷嬷有幾分交情,自作主張給她送了些吃的……還有棉被……但奴婢隻是在大廚房裡随便拿了兩個饅頭,根本不知道那裡面被藏了鼠藥啊!

  她這麼說,是想跟薛姨娘買個好,到時候為她們求情。
反正也已經得罪了二姑娘,她們不能不給自己留後路。

  如兒愣愣的看着木香,見對方給自己使了個眼色,漸漸明白過來,立即說道:“老爺饒命,奴婢放火被抓,不敢說是大姑娘吩咐,想着這件事本來就是因二姑娘而起,索性就全賴在了二姑娘身上……求老爺饒了奴婢說謊……”

  原本脫去嫌疑的紀爾岚,轉眼之間又被冠上了故意謀殺李嬷嬷的罪名。

  紀如珺站在紀天姀身後,深深的垂着眼眸。
空氣中殘留的飛灰時不時鑽入鼻孔,十分難受,但她心中卻是暢快的,暗道:二姐姐,你這麼厲害,别怪我留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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