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安郡王來得很快,才給孔側妃安置下,淮安郡王就帶着太醫過來。
姜錦心避在孔側妃的床後。
“太醫,本王的王妃如何了?
”太醫的手才放下,淮安郡王已經急切地問道,
太醫皺皺眉頭:“之前不是和王爺說過,側妃娘娘有病,得好好靜養才是,當時王爺答應的好好的,為何現在會突然間吐血?
”
“對,為何現在會突然間吐血?
是不是你上次診錯了?
”淮安郡王不滿地瞪着太醫。
太醫沉吟了一下,又伸手搭到孔側妃的手腕上。
許久未言。
“太醫,到底怎麼樣?
”淮安郡王已經急得滿頭大汗,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妻子,又看了看太醫,快忍不下去了。
“應當是急怒攻心。
”太醫給了一個含糊的回答。
依脈相上來看,雖則是虛弱了一些,但也不至于吐血,之前孔側妃病了,也是這位太醫給看的病。
當時叮囑靜養為主。
狐疑的看了看落下的紗帳,最後還是給出了這樣一個答案。
“之前的藥,我再稍稍更換一下,王爺先給王妃用二天,如果……二天之後王妃還是這般虛弱,我再過來更換藥方。
”
太醫道。
暫時看不出和原來有什麼大的區别,隻能先用了藥,穩一穩情緒再說。
“好,你先給改個方子。
”淮安郡王道。
又對着床上的孔側妃說了一句:“芸娘,你先休息會,本王帶太醫去改藥方。
”
這是不放心,盯着太醫改藥方的意思了。
太醫無奈地起身,對着床上的孔側妃拱拱手,都說這位郡王是浪子回頭金不換,現在看着還真是。
他認識這位郡王也是這麼多年了,想起沒娶這位側妃之前,再和現在比比,簡直就是兩個人。
“有勞王爺。
”孔側妃的聲音無力地傳了出來。
“你先好好養着。
”淮安郡王大聲的道,一邊引着太醫出去,焦急萬分。
床上簾子挑起,露出孔側妃那張蒼白的臉,擺擺手,其他人都退了下去,姜錦心從床後轉了出來。
在床沿前坐下,倒了一杯溫水,遞給孔側妃,孔側妃接過,一口氣喝了半杯。
姜錦心接過杯子放在桌上,拿了兩個軟枕靠在孔側妃身後,墊了墊,讓她更舒服一些。
“姨母,您接下來幾天就好好養病就行。
”
“你母親……怎麼辦?
”孔側妃不放心。
“姨母,我母親現在不會有事,我也讓母親好好養病。
”姜錦心溫聲道,既然都病了,當然都得好好養病。
一個兩個都病成這副模樣,還都是因為左相府。
她的這個渣爹現在應該也是焦頭爛額的吧……
“好,那我就病着。
”
“側妃娘娘,王妃派人過來了。
”一個丫環在門外禀報,打斷了兩個人的說話。
姜錦心看了孔側妃一眼。
“進來。
”孔側妃聲音稍高。
外面一個小丫環打起簾子,一個丫環引着一個婆子進門。
“老奴見過側妃娘娘。
”
“免禮。
”孔側妃無力地道。
婆子起身:“側妃娘娘,王妃問之前準備的那幾對特制的供奉在佛前的蠟燭放在哪裡?
”
其實不隻是定制的蠟燭,還定制了一些其他的物件,都是供奉在佛前的,那一家香燭鋪子在京城也很有名,除了能做普通的蠟燭,還有一些定制的,可以根據各家的需求,定制大小、紋飾,甚至還有稍稍不同的香味。
有些香是很貴的,甚至還可以是自家提供,他們特意幫你制進去,味道也是各家喜歡的那種。
郡王妃這麼多年一直供奉佛祖,用的都是自己定制的。
這條規矩是在孔側妃沒進門之前就形成的,已經多年,孔側妃進門後,自然也按郡王妃之前的喜好,一直替她定制着這些。
“沒送過去?
”孔側妃聲音暗啞的問道。
“側妃娘娘已經讓人送了?
”婆子驚訝,“老奴一直沒有看到,是不是有人送錯地方了?
”
這麼多年一直這麼送的,其實是不應當有這樣的錯事。
孔側妃皺皺眉頭:“我一會就讓人查一查。
”
“有勞側妃娘娘。
”婆子恭敬行禮。
“原本也是我分内之事,請王妃稍待。
”孔側妃溫聲道,她自進門,對這位一直不出現在人前的郡王妃态度一直很好,很是覺得郡王妃可憐,是郡王當年不做人,把個好好的郡王妃逼得心灰意冷,早早地對他冷了心腸。
思量如果郡王依舊不改,說不定郡王妃就是她的前車之鑒,畢竟她當初嫁給郡王的時候,也是很不情願,也不願意相信郡王會改好,隻是嫁人的事情,也不是她一個女子可以做主的,更何況還是養女。
也因此,但凡這位郡王妃有事情,孔側妃也會馬上解決,不會讓這位郡王妃半點不适。
“多謝側妃娘娘。
”婆子一直很客氣,而後又委婉地道,“聽說莊子上有新鮮的菜送過來,今天王妃待客,讓大廚房也送一些新鮮的過去。
”
“姐姐今天有客人來?
”
“平安王府的郡主來看王妃。
”婆子笑道。
所謂平安王,是皇上的堂弟,雖則不是皇上的親兄弟,卻比淮安郡王這個族兄近了許多。
“是大郡主來了?”
“是大郡主,大郡主上次過來看過王妃,和王妃說得很投緣,這一次又過來陪着王妃說話,王妃很歡喜。
”
平安王府的大郡主,其實就是平安王的嫡長女裴煙雙,被封為郡主,一般就稱她為平安王府的大郡主。
這位大郡主并不是平安王妃真正的嫡女,因是平安王的第一個女兒,自小便養在平安王妃身前,其母過世之後,就正式記在平安王妃面前,成了平安王的嫡長女,也因此有了郡主的稱号。
姜錦心安靜地聽着,眼底閃過一絲幽深的寒意。
這一位,姜錦心上一世的時候卻是一直見到的。
靜王府,這位是常客,這位大郡主一直名聲很好,成親數月和離,也是因為那位郡馬做事糊塗,與有夫之婦有私情,被這位大郡主堵在當堂,自此便和離了。
上一世,自己嫁到靜王府後,這位大郡主對自己很是親善,過府的時候,也一直帶着禮物過來。
不過這位對靜王府的任何人都親善,包括姜玲珑,也包括自己的那個養子,姜玲珑的親生子……
上一世,姜錦心想過,以裴煙雙和靜王裴珏晟的關系,她必然是知道裴珏晟和姜玲珑的關系,而且還替他們瞞着自己,她在自己的悲劇中又扮演着一個什麼樣的角色?
隻恨自己上一世沒有時間查清楚,許多疑點定格在自己死前……
“今天才送了一些新鮮的過來,我讓管事的一會先緊着王妃。
”孔側妃道。
“多謝側妃娘娘。
”婆子禮數周全地再一次道謝,而後退了下去。
姜錦心終究沒有在淮安郡王府等多久,老夫人派了人過來,讓她急速回去,宮裡來人了……
姜錦心再一次見到裴珏煦。
和上次不同的是,這位六皇子殿下,眼睛上束着白色的帛帶,寬大的帛帶遮住了他大半張臉,依舊是那一處亭子,依舊是洛妃娘娘的意思,依舊是面對着南面太陽的亭子口。
“見過殿下。
”姜錦心側身行禮。
“是姜二姑娘?
”裴珏煦溫和地道,他斜靠在圍欄處曬着太陽,陽光從亭子口處斜射進來。
姜錦心再一次優雅一禮:“正是臣女。
”
“光聽着聲音,一時還真不習慣。
”裴珏煦道,“你坐吧!
”
“殿下面前,不敢随意。
”
“你是左相府上的嫡女,又是我的救命恩人,若真的讓你一直站着回話,倒是我的不是了,坐吧!
”
最後一句話雖則溫和,卻帶着威勢。
姜錦心看了他一眼,在離他遠遠的地方坐下。
“宮裡會有賞賜下來,你想要什麼?
”裴珏煦溫和地問道,即便是束着帛帶,這一位依舊容色清俊,甚至比清俊多了一份脆弱感。
當然這隻是看着像……
“不敢,原本都是臣女應盡之責。
”姜錦心道。
“你上次可不是這麼說的!
”裴珏煦笑容溫雅,削薄的唇角微微勾起,在這張臉上,因為縛帶,越發的清晰。
“上次是臣女不懂事。
”
裴珏煦笑了,許是姜錦心的态度,讓他覺得可笑,偏頭往姜錦心的方向看了看,“你是我的救命恩人,這恩情總是要報的,否則我成了什麼人了?
以後你有什麼事情可以找我,至于之前找我要報恩的事情,我也覺得不錯,有恩報恩,有仇報仇,曆來如此。
”
“姜錦心,你要什麼?
”裴珏煦低喚她的名字,再一次問道。
姜錦心這一次沒直接回話,沉默地看了看這位六皇子,而後站了起來,優雅一禮:“臣女想要母親的诰命。
”
既然他這麼一再地問了,她就這麼答。
沒什麼好猶豫的,當初她就敢讨要恩情,現在沒什麼區别,就算這份恩情現在是這位六皇子強塞給自己的又如何?
至少在明面上,她就是裴珏煦的救命恩人,她可以選擇如何報恩,這是裴珏煦給的,她接了就是。
從她在這裡救了裴珏煦開始,有些事她就不得不為了……
沒什麼好擔心的,不過是從原來的陰暗世界,走到另外的一個血腥陰暗的世界罷了。
或者在她重生的那一刻,許多事情都已經改變,她要走的路兇險無比,而她也無懼這種兇險。
彼此的世界都是血腥陰暗的,真不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