倆孩子受了驚吓，周婷婷看着他們吃飽喝足，抱着就進了屋，讓芽芽看着他們午睡。

　　芽芽才五歲，但面對這倆半大孩子也沒多害怕，相當自信的帶着他們睡覺，旁邊還躺着已經睡成小豬的姐妹倆。

　　就是……

　　四叔的眼神有點問題，芽芽的衣裳，盡管已經做的很寬松了，倆孩子穿上還是有些費力，胳膊腿兒都露出來一截。

　　不過……

　　勉勉強強，先湊合一下吧。

　　看着孩子們睡着，四嬸抓着周婷婷跑了出去，“你咋回事兒？
”

　　周婷婷讪讪的，“這次真的不怪我，這是霍清明那邊的。
”

　　“不管是誰弄來的，你撿個小貓小狗就算了，這可是活生生的人，你一個個往家裡撿，你是打算都養着嗎？
”

　　四嬸歎氣，“咱家不是養不起，而是你要知道，養孩子跟養貓貓狗狗不一樣，不是給口吃的喝的就能行的。

　　你得付出心血，你得教育孩子，一樣樣的，你把我累死吧。
”

　　周婷婷冷不丁冒出來一句，“可是，我也沒說自己要養啊？
”

　　四嬸下意識反駁，“你都撿回來了，還不打算養？
”

　　得。

　　周婷婷醉了，“這孩子到底啥來路咱們都不知道呢，人家可能有爹娘，也就是我抱回來的時候，有點害怕，這才跟着的。

　　可能，過兩天，霍清明就來把孩子給帶走了吧。
”

　　牛苗條出門一趟回來了，這次，不是自己個兒一個人回來的，身上還挂着一個男人。

　　身型瘦弱。

　　“快快快，快來搭把手，我從河裡撈上來的。
”

　　四嬸：“？
”

　　怎麼個事兒，這一個兩個的，咋都愛往家裡撿人呢？

　　這到底是個啥臭毛病啊。

　　一陣兵荒馬亂，牛苗條松了口氣，打算去收拾收拾，換身衣裳。

　　隻是剛起身，唉嗐！

　　您猜怎麼着？

　　手腕子被攥住了。

　　牛苗條皺眉，輕輕地掙紮了一下，沒掙脫開。

　　炕上躺着的男人呢喃着，“别、别走，别……”

　　牛苗條相當冷血的想，别你奶奶個腿兒，老娘就走！

　　反骨仔一上來，牛苗條拽着那手，咔吧一下，就掙脫出來了。

　　随後起身，揚長而去。

　　屋外。

　　牛苗條換好了衣裳，四嬸忙不疊追問，“咋回事？
”

　　她順手從四嬸懷裡接過孩子，吐槽。

　　“嗐，别提了，我尋思着姐姐妹妹愛吃那個山楂糕麼，我就出去買了，好不容易排到了，回來的路上就遇見這個掉河裡的了。
”

　　牛苗條還是善良的，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腦子一熱，自行車一丢，跳下去就把這人撈了上來。

　　撈上來不管也不行，就隻能給扛回來。

　　牛苗條歎氣，四嬸沉默，“算了，撈回來就撈回來吧，我家裡還有點紅糖跟生姜，回頭讓我們家老頭子給熬點紅糖姜茶喝。
”

　　四叔冒頭，“已經在熬了。
”

　　他摸摸腦瓜子，憨笑一下，“話說，還要蒸點雞蛋羹嗎？
有營養，就是我們家裡的雞蛋已經被我晌午一頓飯給造完了。
”

　　四嬸：“……”

　　得，這都熟門熟路了。

　　牛苗條點點頭，“麻煩叔了，雞蛋，我這裡還有，我去拿。
”

　　“好嘞！
”

　　牛苗條将孩子塞給四嬸，打算去廚房的瓦罐裡掏點雞蛋吃。

　　可……

　　不知道為什麼，路過屋子的時候，她下意識往屋子裡瞄了一眼。

　　就是這一眼，差點把她給吓得魂飛魄散。

　　“媽呀！
”

　　她登時啥都顧不得了，撒腳丫子就竄了進去。

　　屋裡，那瘦弱的男人不知道從哪兒弄出來一根白绫，毅然決然的将脖頸子伸了進去，看樣子，是打算尋短見了。

　　好在牛苗條發現的及時。

　　及時将他從上頭弄了下來。

　　牛苗條感覺自己個兒的心髒跳的撲通撲通的，“你幹啥？
這麼想死，那就出去死，别死在我屋裡，晦氣不？
”

　　這一變故弄得四嬸也傻眼了，忙不疊将孩子送到了屋子裡，讓周芽看一下孩子，自己個兒跟過去看看啥情況。

　　等四嬸到的時候，男人跌坐在炕上，一臉失神，牛苗條罵人罵的酣暢淋漓。

　　唾沫星子都快飛出二裡地了。

　　“你腦子被驢踢了嗎？
說死就死，你要是早說自己個兒想死，我也不用剛剛救你那一下了，糟蹋了我辛辛苦苦排隊買來的山楂糕。

　　人活着多好了，到底有啥是你這輩子都邁不過去的坎兒？
犯得着去死嗎？
”

　　“我，”男人擡臉，眼神空洞，“我家裡人死絕了，一個都沒有了，我找不到活下去的意義了。
”

　　“你還活着，你就是他們活下去的意義。
”

　　牛苗條認真的，“我這是救你的第二次，不會再有第三次了。
”

　　她知道，有些話，是壓根說不到那些想死的人心裡去，但是，不管不顧，總不是個事兒。

　　她歎了口氣，“我也是孤身一人，親戚都不是人，前段時間還被我的枕邊人坑了一把大的。
我不也挺過來了，你看我現在，過得多好啊。
”

　　男人茫然，“你不難受嗎？
”

　　“難受，日子也是要過下去的。
”

　　因為日子難過就要死？

　　牛苗條做不到，但是更多的話，她也說不上來，“我們素未謀面，按理說，我不應該對你的人生指手畫腳，但，如果能活着，還是活下去吧。
”

　　牛苗條臉上帶着恬淡的笑，“過一下，以前不曾想象的日子，也不錯的。
”

　　“可是，這樣的人生有什麼意義呢？
”

　　四嬸匆匆趕過來，就聽見了最後一句話。

　　是牛苗條說的。

　　“人活着，就是意義。
”

　　四嬸也愣了一下，好像确實。

　　因為人活着，所以，好多事情才有意義的。

　　“先别想那麼多了，”牛苗條居高臨下的站着，“你離開這裡之後，是死是活，我都不管，但是，你就算是死，也不能死在這院子裡。
”

　　牛苗條滿臉認真，“這裡頭孩子多，你死了，容易把她們都吓着，要死，出去死，知道嗎？
”

　　男人傻眼了。

　　看着牛苗條半晌，呐呐的不知道說啥。

　　四嬸忙不疊沖進來，“哈哈哈哈，小夥子，你别往心裡去，小苗這是關心你呢！

　　哈哈哈哈，”她笑的尴尬，“這不是怕你死屋裡，激将一下嘛，别往心裡去嗷。
”

　　男人：“……”

　　講真的，很難不往心裡去。

　　不過，他擡起頭，“我叫宋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