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女婿問小女兒是怎麼死的？
時家泓沉默了，他摘下眼鏡揉了揉眼睛，于秀敏神情悲傷，眼淚像是斷線的珍珠一樣流，空氣突然就變得沉重。

　　小宸看到外婆哭了，急的伸出小手幫她擦眼淚：

　　“外婆不哭。
”

　　“對不起，我不該問。
”

　　林子旭沒想到自己一句話把嶽母說哭了，十分後悔問這個讓人傷心的問題。

　　時家泓重新戴上眼鏡長歎一聲：

　　“不怪你，小妍的死是我和你媽永遠的心痛，我無法原諒自己......

　　那年有人來報信，說你的外祖父是大資本家，第二天就來抓我們開清~算大會審判，我們吓得連夜逃走，小妍還沒滿月我就抱着她，因為太害怕太緊張了，我......就抱的很緊，我的女兒......就......那麼......去了！
我和你媽很難過很難過，抱着她大哭，可怎麼都哭不回我們的女兒......”

　　時家泓說不下去了，老淚縱橫，泣不成聲，這份悔恨自責，折磨了他十幾年，直到現在說起來還是心如刀割，無法忍受。

　　林子旭安慰老丈人：“爸，對不起，我不該問，你們不是故意的，小妹不會怪你們的。
”

　　時家泓手扶着額頭閉目默默流淚，對林子旭揮揮手：

　　“快二十年了，我經常夢到她，夢到她長大了卻不願意理我，她遠遠的看着我，眼神裡都是責備和譴責，她在怨我......怨我啊！
”

　　林子旭扶住老丈人的身體，他在發抖，他已經被自責淹沒，林子旭不知道怎麼安慰老人家，隻能靜靜的陪着他們。

　　時家泓悲涼着聲音：

　　“我上輩子一定造孽了，不然老天已經搶走了我的小女兒，又把我的大女兒帶走了......”

　　林子旭的眼睛也濕了，透過淚眼婆娑的視線，好像看到玲玉穿着一身白裙對着他笑？

　　----

　　大年三十

　　白天，左婧妍讓護工照顧爺爺，她回家做了六個菜，有雞有魚還有粉蒸肉和爺爺愛吃的刀闆香，又做了兩道素菜，除了菜她還包了餃子，芹菜肉餡的，餃子裡面還放了一分錢硬币。

　　一包糖，一包花生，一包瓜子，還有一瓶老窖酒，過年就要有過年的樣子，雖然是在醫院也要讓爺爺感受到過年的幸福。

　　六個菜裝了六個飯盒，餃子單獨裝了一飯盒，左婧妍還用竹筒裝了醬油醋，把這些吃的都裝進背簍中，隻拎着裝醬油醋的竹筒走出家門。

　　鎖門的時候，有人在她身後吹口哨：

　　“小妹，你做了什麼好吃的？
這麼香呢！
真賢惠，嫁給我吧，我讓你吃香的喝辣的。
”

　　左婧妍冷着臉回頭，沒好氣的罵了一句：

　　“不想過年進公安局，就給我滾。
”

　　老三臉沉下來：“你這個女娃真不識好歹，我給你臉了，你敢罵我？
”

　　左婧妍着急走，他還攔着不讓路，忍不住脾氣要送他一記斷子絕孫腳，杜榮昌走過來喊住老三：

　　“老三，幹什麼呢？
别欺負小姑娘。
”

　　老三嘿嘿笑：“我這不是逗她玩嗎？
她也不識逗啊！
”

　　左婧妍黑臉：“我跟你很熟嗎？
”

　　老三臉色變了，就往左婧妍身邊湊，杜榮昌呵住他：

　　“老三，你想大年三十在監獄裡過嗎？
讓你媽省點心。
”

　　老三舉起手嬉皮笑臉的往後退：“我就是跟她鬧着玩，爺們不打女人。
”

　　杜榮昌皺眉趕他：“快回家。
”

　　老三點頭，看向左婧妍咧嘴笑了一下，才轉身離開。

　　左婧妍看着他的背影皺了皺眉，感覺這人不會就此善罷甘休，他臨走前的眼神透着一抹勢在必得的邪光。

　　爺爺的房子在村裡的位置有點偏僻，離得最近的就是杜爺爺家，其他的人家離的都比較遠，這個老三明顯動了歪心思。

　　趙小寶不在，左婧妍就隻能自己想辦法，不怕賊偷怕賊惦記。

　　就該把老三送進監獄，但爺爺仁義堅持把借據撕掉，沒有借據就沒有證據告老三。

　　有時候人太善良也不行，老三這才老實幾天就動壞心了，她得做點準備保護自己！

　　杜榮昌看到左婧妍手裡飯盒笑了：

　　“給老左送飯去啊？
”

　　左婧妍點點頭：“是啊，杜爺爺過年好。
”

　　杜榮昌感慨：“幸好你來了，不然老左這個年可怎麼過？
”

　　左婧妍笑了笑：“我先走了，爺爺還在醫院等我呢！
”

　　跟杜榮昌告别後，左婧妍加快腳步往醫院趕，為了讓爺爺吃到熱乎飯菜，她擠上公共汽車。

　　下午了老百姓都在家裡忙乎年夜飯，車上的人并不多，售票員好心幫左婧妍把背簍解下來。

　　“謝謝，過年好。
”

　　左婧妍笑着道謝，并說了一句過年好，還從背簍中拿了幾塊大白兔奶糖給售票員：

　　“祝你生活比糖甜。
”

　　售票員樂了：“謝謝，過年好，祝你年年有魚。
”

　　人就是這樣，你對人釋放善意，人家就對你好，說一句好聽話，大家都開心。

　　左婧妍臉上挂着笑坐到座位上，從背簍中拿出一塊大白兔奶糖放進嘴裡，找到爺爺了，這糖都格外甜。

　　她趕到醫院，護工看着非常着急，見左婧妍回來了不好意思的說：

　　“家裡找我回去吃年夜飯，今晚我就不來了，工資可以扣一天。
”

　　“沒關系，給孩子帶兩塊糖回去。
”

　　左婧妍抓出一把糖給護工，過年了誰都想一家團聚。

　　“謝謝。
”

　　護工道謝離開，左婧妍把飯盒都拿出來打開，飯菜的香味就飄滿病房，其他病床的病人和家屬也在吃飯，但都隻是一個菜兩個菜的，沒有像她這樣有儀式感，六個菜擺在小桌上，還有一大飯盒餃子，那餃子包胖乎乎的，看着就美味呀！

　　“爺爺，嘗嘗松鼠鯉魚，我去烏鎮找您的時候跟面館老闆學的。
”

　　左婧妍給爺爺夾了一塊松鼠鯉魚，她可是學到了這道菜的精髓，色金黃，外酥脆，汁酸甜适口，看着就誘人。

　　左玉柱看到松鼠鯉魚開心的笑了：

　　“我在烏鎮當船工那麼長時間，都沒吃過松鼠鯉魚，但我看到過，跟你做的一樣。
”

　　左婧妍聽的心酸：“爺爺，你喜歡吃，以後我還給你做。
”

　　左婧妍給病房的病友都分了幾個餃子和一塊魚肉，笑着說：

　　“餃子裡我包了錢，誰能吃到明年就會發大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