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沈聿知交談後，洛染更加輕松幾分。
在沈家用了午膳，又歇了晌，日落時分才回王府。

　　隻是這次天快黑了某人也沒出現。

　　王氏和沈聿知一直送到她大門外。
特意左右看了看，有些不滿：“這個時候了，王爺難道還在忙？
”

　　洛染低垂着頭，仿佛受了什麼委屈，肩膀還微微有些顫抖。

　　沈聿知連忙上前道：“好了，母親，表妹心裡不好過，您就少說兩句。
外面冷，您快回去吧，我送表妹回去。
”

　　王氏拉着洛染的手依依不舍，想說什麼，最終隻化作一聲濃濃的歎息，憐愛地摸着洛染的頭道：“好孩子，這次是沈家連累了你。
眼看着你受委屈，卻不能……”

　　擡起袖子擦了擦眼角。

　　洛染的聲音有些哽咽：“舅母别這麼說，要怨就怨染兒命不好。
”

　　“我可憐的孩子！
”

　　王氏終于忍不住，緊緊抱着她。

　　好不容易将王氏勸了回去，洛染一上馬車，臉上悲戚的表情瞬間不見。

　　青甯和景行原本坐在馬車裡，聽到外面舅外祖母和娘親在哭，兩人安安靜靜一動不動。
看着娘親進來，想過去又怕惹娘親不高興，正猶豫呢，就見娘親朝他們笑了。

　　兩人毫不猶豫撲過去，一邊一個扒着洛染的胳膊仔細盯着娘親的臉看，仿佛在分辨娘親到底是真哭了還是假哭。

　　母子三人回到王府，大過年的，除了滿府的紅燈籠，竟安靜得有些吓人。

　　“王爺呢？
”

　　洛染下了馬車，問一旁的萬管事。

　　萬管事面露為難：“王爺，王爺興許有事……”

　　“好了，”

　　洛染打斷他的話，扶着又青的手回了内院。

　　/

　　“大人，謠言查清楚了，一開始那些話是從宮裡傳出來的，當時宣王和宣王妃不對勁，所有人是看在眼中的。
至于那些有關命格的話，則是從有人故意為之。
”

　　阿成将調查來的情況彙報。

　　柳子墨站在窗前，不知在想什麼，聽到阿成說到這裡，眼神才動了動，道：“當年都說洛家女天生鳳命，三皇子年幼，貴妃怕皇後捷足先登，于是想辦法讓傅家娶了她，阻止她入東宮。
後來發現命格弄錯，洛如雪嫁給傅世恒，成了人人避之不及之人。
後來，傅今安為她請封縣主，接着皇上賜婚，最後宣王身份大白天下……”

　　“阿成，你說，她會是克夫克子的命？
”

　　阿成搖頭：“若宣王妃真是如大家所傳的那樣，就算她為宣王生再多的子嗣，皇上也不會允許她成為宣王妃。
”

　　柳子墨輕笑一聲：“你看，你都明白的事，可有些人為什麼就看不見呢？
”

　　阿成道：“他們不是看不見，隻是不想看見罷了。
”

　　“是啊。
大家都願意看見自己想看見的，不想看見的一旦出現在他們的視野裡，就會想盡辦法地去诋毀、甚至消滅。
”

　　“大人，那我們現在……”

　　柳子墨想了想，道：“你那日說宣王出城是往軍器庫那邊去了？
”

　　阿成不明白大人剛剛還在說宣王妃的事，怎麼一下跳躍到軍器庫了，連忙道：“是，隻是怕被他們發現，屬下沒敢再跟。
”

　　柳子墨轉身：“走，我們也去看看。
”

　　大年初二，軍營裡也熱鬧一片，兩道黑影趁着将士們都沉浸在過年的喜悅裡，無聲無息地來到軍器庫。

　　柳子墨親自打開一隻木箱，看着裡面擺放整齊的箭矢，目光幽深。

　　阿成拿起一支，也發現了不對勁：“大人，這……”

　　柳子墨将箭矢原封不動地放好，自嘲地笑笑：“原來如此。
”

　　虧他還為她擔心。

　　/

　　接下來的幾日，京中流言愈來愈盛，竟有人開始流傳宣王要休妻另娶。

　　而宣王府内院，卻一片安甯。

　　馬氏看着對面安安靜靜的女子，忍不住歎息：“你說說這都什麼事啊，好好的年，被這些人弄得什麼心情都沒有了。
”

　　洛染笑笑：“他說他們的，你過你的年，何必苦惱。
”

　　馬氏急道：“你還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我這兩日别說過年了，你看看我這舌頭，全是火泡！
”

　　洛染擡頭看了一眼，馬氏果然沒有誇張，歎了口氣，對又青道：“回頭讓張太醫開些去火的方子，再去庫房拿些好茶，快給咱們四嫂去去火。
”

　　馬氏連忙拒絕：“我跟你說這些，可不是圖你這些東西的，你這把我當什麼人了！
”

　　洛染道：“我當然明白你的心意，隻是這些也是我的心意。
”

　　見她這麼說，馬氏便也不再推辭。
又道：“我家那位整日催我過來看看，可前幾日我一來萬管事就說您忙，今日可算得空了，您跟我說說，您到底怎麼想的？
不會真由着那個什麼謝姑娘進府吧？
”

　　洛染低垂着眉睫，慢慢喝了口茶，道：“側妃進不進府，不是我說的算，要看王爺和皇上的意思。
不過你回去可以告訴四哥，無論以後如何，盛榮總歸是我洛染的。
”

　　馬氏仔細看洛染的表情，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什麼，最後道：“跟你說句掏心窩子的話，我肯定希望你好，因為你好我才好。
我來之前，靖國公也囑托我好好勸勸你。
”

　　聽到有關傅世恒，洛染不自覺皺了皺眉。

　　馬氏連忙道：“不過你放心，被我兩句話怼回去了。
不過話說回來，東院現在也挺艱難。
”

　　她這麼說，倒是沒有别的什麼意思，隻是随口一說罷了。

　　洛染道：“旁人說什麼你不用在意，回去告訴四哥，把典當行經營好，無論什麼時候，你自己口袋裡的銀子才是最忠心的。
”

　　對于這句話，馬氏深表贊同。

　　馬氏走後，又青進來道：“四夫人回去一說，大家肯定以為那些流言是真的了。
”

　　洛染微微揚眉：“就是要再逼他們一把。
”

　　又過了兩日，春雨進來禀報：“王妃，謝姑娘的帖子。
”

　　洛染正在看書，頭也沒擡地問：“上面說什麼。
”

　　春雨道：“她邀您明日午時初在醉仙樓見面。
”

　　終于，洛染合上手裡的書，微微一笑，有些嬌嗔道：“終于忍不住了，她再不動，我又要費腦子想辦法了。
”

　　第二日一早，洛染醒來見身邊的人又不知道什麼時候離開的。

　　又青端着水進來：“王妃，您醒了。
”

　　洛染打了個哈欠，問：“什麼時候了？
”

　　又青：“回王妃，已經辰時正了。
”

　　洛染稍稍驚訝了一下。
自打她懷有身孕，又是冬季，她是一天比一天起得晚，這還總覺得睡不醒呢。

　　梳洗完，又用過早膳，時候也差不多了，這才帶着春雨往醉仙樓去。